内部筛查进入第五天,一种微妙的氛围开始在“芯辰”事业部的某些角落悄然滋生。
尽管沈清欢和周组长尽力将“安全意识访谈”包装成例行公事,但涉及四十七名核心骨干的一对一谈话,终究无法完全消弭所有涟漪。茶水间里,偶尔会有压低的议论;午餐时分,不同部门的熟人相遇,有时会交换一个略带探询的眼神。大多数人接受了公司的解释,将其视为快速发展期必要的管理升级,但也有少数神经敏感、或者本就心里有鬼的人,开始感到不安。
沈清欢明显感觉到,这几天她在走廊或电梯里遇到一些中层员工时,对方打招呼的笑容似乎比以往更“标准”几分,寒暄的用语也更趋谨慎。那位在访谈中表现得对竞争对手义愤填膺的供应链副总监,最近两天一反常态地安静,遇见沈清欢时也只是匆匆点头而过,避开了直接的眼神接触。算法组的陈工则似乎更加专注于工作,几乎每天都是最早到、最晚走,仿佛想用超高的工作投入来证明什么。
这些细微的变化,都被沈清欢和周组长默默记录在案。筛查本身就是一层滤网,不仅是为了找出可能的破绽,也在无形中搅动着水面下的沉淀物,让一些原本潜藏的状态浮现出来。
这天下午,沈清欢正在审阅李铭提交的一份技术分析报告——关于近期几个“观察点”员工系统访问模式的深度追踪。报告显示,那位陈工在非工作时间从远程IP(经核实为其家庭网络)访问测试服务器日志的频率,在过去一个月内确有约30%的上升,且访问时间点分散,有时在深夜。访问内容本身看起来是合理的调试和问题追溯,但结合其母亲病重、经济压力增大的背景,这种投入度的异常提升,动机需要打上一个问号。供应链副总监则被发现其工作邮箱在过去三个月内,有数次向一个非公司业务关联的私人域名邮箱发送邮件,邮件主题和附件名看起来都是普通的行业报告或公开资料,但收件邮箱的注册信息模糊,且通过技术手段初步探测,该域名服务器位于海外某个隐私保护严格的地区。
“都不是确凿证据,”李铭在视频会议里说道,“陈工的访问可以解释为责任心强或者家庭压力下的转移投入;副总监的邮件往来,也可能只是私下的行业交流。但放在‘有潜在风险’这个前提下,这些点都值得持续关注,尤其是后者。我已经在相关系统接口设置了更精细的警报规则,一旦有敏感数据被尝试访问或传出,会立刻触发。”
沈清欢刚结束与李铭的通话,周组长的加密通讯请求就接了进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沈总,外部调查有初步进展,需要当面汇报。顾总那边已经知会,他半小时后有空。我们在战略室碰头?”
“好,我马上过来。”沈清欢心头一凛。她知道,周组长亲自负责的外部深挖,是铁幕行动中更危险、也更可能触及核心的一环。
战略室里,窗帘紧闭,只有会议灯冷白的光束。顾沉舟已经坐在主位,指尖夹着一份薄薄的文件夹,面色沉静。周组长面前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图表和关系网络图。
“先说最直接的线索——‘轮船汽笛声’。”周组长调出一张放大的卫星地图,指向城市东南郊外的滨江区域,“我们排查了本市及周边所有可能产生规律性轮船汽笛声的场所,包括货运码头、客运渡轮站、游艇俱乐部、以及大型船舶维修厂。结合对方接触刘志远的时间点(工作日下午)和王海描述的‘声音不算特别近,但清晰可辨’的特征,重点锁定了这个区域——‘江畔国际游艇俱乐部’。”
地图上,俱乐部的位置被高亮标出。它位于一段相对僻静的江岸,拥有私人码头和会员制的高档会所。“这家俱乐部背景复杂,注册在开曼群岛,实际控制人经过多层嵌套,最终指向一个离岸投资实体。该实体近两年的资金流水显示,有多笔来自香港和维尔京群岛的空壳公司汇款,数额不小,但名义都是‘咨询服务费’或‘俱乐部设施升级投资’。”周组长切换画面,显示出一串复杂的股权结构和资金流向简图,“更重要的是,我们通过一些特殊渠道的查询发现,俱乐部近半年的会员登记和访客记录中,出现了几个与HK生物、赵凯关系密切的人物,包括赵凯的一位表弟,以及HK生物一位负责投资关系的副总裁。他们并非固定会员,而是以‘嘉宾’身份多次出入,时间点多集中在周末或工作日的傍晚。”
“有没有更直接的关联证据?比如赵凯本人,或者对方接触刘志远的那个具体日期和时间段?”顾沉舟问道,目光锐利。
“赵凯本人名下没有该俱乐部记录,他行事非常谨慎。”周组长答道,“至于具体日期,王海只记得大概是一周前的某个下午,具体周几和几点记不清了。我们调取了俱乐部周边几个公共摄像头(距离较远)那段时间的模糊影像,没有识别出刘志远或明显可疑人物的清晰影像。但俱乐部内部及私人码头的监控,我们无法合法获取。目前,这仍是一个高度可疑的地点关联,但缺乏直接证据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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