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得了父王的允准,朱由检便几乎是日夜都守在了奉宸宫这间小小的偏殿之内。
他每日里,都会安安静静地,坐在母亲刘氏的床榻之旁,看着她那毫无生气的睡颜,一坐,便是一整天。
只是,他并非是在单纯地“坐以待毙”。
他那颗拥有着现代科学常识的脑袋,虽然在医学上同样是一片空白,但也依旧,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在进行着一系列的尝试。
第一件事,便是通风!
他看着寝殿之内,那为了所谓的“避风”,而将所有的门窗都用厚厚的棉布帘子给堵得严严实实的布置,只觉得一阵窒息!
“开窗!”
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对着侍立在旁的值守太监命令道,“娘亲她需要新鲜空气!”
他又指了指殿内那些终日里都在燃烧着,试图用香气来掩盖病气的昂贵熏香,皱着小眉头说道:“这些全都搬出去!”
在他看来,这浓重无比的药味和熏香味混合在一起,别说是病人了,便是好人闻久了,也要被闷出病来!
“殿下!万万不可啊!”
他这番离经叛道的命令一出,立刻便引来了殿内所有宫女太监们,惊恐的阻止!
负责在此处总揽事务的伴读太监邹义,更是连忙上前,苦苦地劝道:“我的小殿下喂!您这是做什么?!娘娘金体虚弱到了极点,最是见不得半分风邪的!您这般大开窗户,岂不是要害了娘娘吗?!殿下!这不合规矩啊!”
在他那早已是根深蒂固的“静养忌风”的观念面前,朱由检的这些举动,简直就是胡闹!
朱由检也试着,用他那半吊子的语言,去解释什么“空气流通”、“降低病菌浓度”之类的道理。可看着邹义那副茫然之中,又带着几分“您可别再胡说了”的表情,他知道,自己是对牛弹琴了。
他叹了一口气,看着邹义,眼神变得无比的认真:
“邹公公!”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事到如今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御医们,早已是放弃了。对吗?”
“我虽不能马上拿出证据,说我说的是对的。但你要相信,我绝无乱来之心!”
邹义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却又充满了无穷力量的身影,心中,也是一阵剧烈的挣扎。
朱由检见他还在犹豫,便又加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此事出了任何差错,一切都由我来承担!”
他说着,便对着身后的高宇顺,使了个眼色。
高宇顺立刻便心领神会。他笑着上前,拉着邹义的胳膊,一边说着“邹公公辛苦了,都是为了主子”之类的客气话,一边不着痕迹地,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塞进了他的手中。
邹义下意识地,用手掂了掂那钱袋的分量!
他犹豫了许久,许久……
最终,他还是将那钱袋,又轻轻地,给推了回去。
他对着朱由检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长叹一口气道:“五殿下,刘淑女娘娘之事,老奴的心里,也同样是伤心不已。只是万事总与愿违,娘娘她如今这般,是谁也不想瞧见的。”
他抬起头来,看着朱由检,眼神中,竟是闪过了一丝莫名的决断!
“也罢!”
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老奴便也信殿下这一回!老奴会尽量,配合殿下!”
他说完,便也不再多言,对着朱由检和高宇顺抱了抱拳,转身竟是真的退了出去!
朱由检也没想到,邹义竟会这么快就同意了,心中也是一阵意外。
高宇顺上前,对着朱由检行了一礼,低声问道:“殿下,那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朱由检沉思片刻,道:“去!去备些清水、米汤、还有蜂蜜水来!日后不要再喂那些黑乎乎的汤药了!”
高宇顺闻言,心中也是大惊!连忙劝道:“殿下!不可啊!刘娘娘她脾胃早已是败了,虚不受补。便是饮水,也会加重心肾的负担啊!唯有那参附汤,尚可吊住她的一线元气……”
——毕竟,在当时的医学观念和条件之下,朱由检的这些“食疗”方法,确实被视为是胡闹!连对他忠心耿耿的高宇顺,都生出了这般的疑虑!
朱由检却是摇了摇头,道:“你不懂。”
“听我吩咐,便是!”
“对了!你再去找找,宫里头可有那新鲜的牛乳?补充些‘蛋白质’吧!”
高宇顺虽然听不懂这“蛋白质”究竟是何物,但也知道,殿下心意已决。他不敢再多劝,只能是领命,下去安排去了。
接着,朱由检又亲自命人,端来了一盆盆的凉水。
他伸出小手,触摸了一下母亲那滚烫无比的额头,心中便有了判断。
——这,怕是感染,最怕是临终前的潮热了!
他基于那“发烧便要物理降温”的常识,固执地,坚持着,要用冷毛巾,为母亲敷额。
他又亲自,用那小小的软帕,蘸了温水,一点一点地,笨拙地,却又无比认真地,去擦拭着母亲那早已干裂起皮的嘴唇,和额头上那不断渗出的虚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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