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死人墓的烛火渐弱,石壁上的血痕已凝作暗红,空气中的戾气散去,只剩劫后余生的沉寂。杨过靠在石墙边,左臂伤口缠着临时撕下的衣襟,渗出的血将白衣染得斑驳。他望着郭芙怀中熟睡的孩子杨顶天,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泪,往日里飞扬的眉梢此刻满是颓唐与悔恨,握住郭芙的手时,指节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跟我们回孔雀山庄吧。”郭芙的声音沙哑却笃定,指尖紧紧扣着杨过的手,像是握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那里有你的家,有余大哥,有襄儿,还有好多人盼着你回去。”
杨过喉结滚动,半晌才挤出一句:“芙妹,我这般模样,还有颜面回去见他们?”他背叛了发妻,抛弃了幼子,躲在这阴寒古墓与假小龙女厮混,如今想来,只觉自己卑劣不堪。
“颜面是自己挣回来的,不是别人给的。”郭芙抬起眼,泪光中透着倔强,“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孔雀山庄也不能没有你这个当家的。余大哥说了,知错能改,便还是一家人。”
陆无双收起短刀,走到两人身边,脸上虽仍带着未消的怒意,语气却缓和了许多:“哼,算你还有点良心,没一条道走到黑。那假小龙女跑不远,余大哥已经让人盯着了,谅她也不敢再兴风作浪。”她顿了顿,想起什么,眼神沉了沉,“襄儿那边,你可得好好给她一个交代。”
“襄儿……”杨过的心猛地一揪,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她还好吗?”
提及郭襄,郭芙的眼圈瞬间红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襄儿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后,整个人都垮了。以前那个追着你喊‘过姐夫’、爱闹爱笑的丫头,如今天天抱着你送她的银针发呆,坐在孔雀山庄的梅树下,一看就是大半天。”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她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日渐消瘦,眼睛总是红红的。大夫说她是郁结于心,再这样下去,怕是要伤了根本。她总说,不信你会是这样的人,可越等越失望,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
杨过身子一晃,若非靠着石壁,险些栽倒。他脑海中浮现出郭襄那张娇俏灵动的脸,想起她缠着自己讲江湖趣事、要自己教她武功的模样,心中悔恨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是我……是我对不起襄儿……”他捂住胸口,痛得说不出话来,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程英走上前,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是啊,该回家了。活死人墓阴寒刺骨,不是久留之地,孩子和襄儿都需要你。余大哥在山庄里备好了伤药,也盼着我们早些回去团聚。”
“余大哥……”杨过喃喃道。他与余大龙相识多年,对方是孔雀山庄的庄主,为人豪爽仗义,一直将他当作兄弟。如今自己犯下这般大错,余大龙非但没有怪罪,反而还在等他回去,这份情谊更让他羞愧难当。
“余大哥说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郭芙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他知道你本性不坏,只是一时糊涂。山庄里的人也都盼着你回去,没人会苛责你,大家只希望你能好好过日子。”
杨过看着郭芙眼中的期盼,看着她怀中孩子恬静的睡颜,又想起陆无双和程英一路奔波只为寻他回头,心中的防线彻底崩塌。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却坚定:“好,我跟你们回去。芙妹,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和孩子,再也不会做让大家伤心的事了。”
郭芙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牵着他的手紧了紧:“我们回家。”
陆无双转身朝着墓外走去:“走吧,这里晦气,早些离开也好。”她虽依旧对杨过的背叛耿耿于怀,但看到郭芙能得偿所愿,看到孩子有了父亲,心中的怨气也渐渐消散了不少。
程英跟在她身后,顺手拿起墙角的一盏油灯,照亮了前方的墓道。“路上小心些,你的伤还需要处理。”她对着杨过叮嘱道。
一行人顺着墓道向外走去。杨过左臂受伤,行动不便,郭芙便放慢了脚步,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搀扶着他。陆无双和程英走在前面,偶尔回头看看他们,神色渐渐柔和。
墓外的月光清冷,却比墓中多了几分生机。终南山的夜风带着草木的清香,吹散了墓中的阴寒与压抑。杨过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中的郁结也消散了些许。他看着身边的郭芙,看着她怀中的孩子,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责任感。
“孩子叫什么名字?”杨过轻声问道,眼中满是愧疚与期待。
“叫杨顶天。”郭芙温柔地说道,“我希望他能平安长大,也希望你能记住这份牵挂,不再重蹈覆辙。”
“杨顶……顶天……”杨过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眼中满是坚定,“好名字。芙妹,我一定会记住的,守护好你们母子,守护好这个家。”
陆无双在前面听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她知道,杨过的悔改需要时间来验证,但只要他真心待郭芙和孩子,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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