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大哥,你好啊!”
润生立刻送出讨好的笑容。
刀岩也对他笑了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
小时候生活条件太差,杂粮硬物吃得太多,牙齿就会变形长歪。
刀岩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带着一股狰狞嗜血的感觉,把润生吓了一跳。
“不用怕,刀大哥在西南和蛮兵打仗,五年斩首十七级,身上有杀气。”杨锐笑道:“你只要认真出操,认真练功,刀大哥不会为难你的。”
斩首十七级!
感觉更怕了怎么办?
润生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已经想象到自己在刀岩的严厉督促下,每天辛苦练功的悲惨生活。
除了伍春和刀岩,杨锐这次回来,还挑了其他几个贴身护卫,都让他们在小院里安置住处。
杨家已经垮台,再没有以前的权势,必须加强安全保卫工作。
问起杨十爷的情况,倒是没什么波澜,他一直躲在蕲春养病,经过东壁堂的精心调治,身体已经好了大半,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彻底痊愈。
锦衣卫也没有去找他的麻烦。
反倒是崇正书院的一群士子,来武家穴市找过锦衣卫的麻烦。
崇正书院的顾山长,领袖鄂东士林二十余年,很多朝廷高官都是他的师兄弟,崇正书院的士子大都也是权贵世家的读书种子,不是举子就是秀才,完全不怕锦衣卫。
用“辽案”受贿的罪名抓捕杨涟,纯属栽赃陷害,湖广的士林官场都在声援抗议,这段时间闹得很厉害。
崇正书院的读书种子出于义愤,一起跑来武家穴市,声讨办案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连续几天堵着门骂街。
锦衣卫和东厂番子闭门不出,当了缩头乌龟。
虽然没有什么用,客观上却掩护了杨十爷。
也掩护了十六爷,掩护了杨锐,掩护了荆楚商会和扬子商行……以及武家穴市的贪官污吏。
崇正书院的士子在武家穴市骂累了,又去省城和应山县骂了一圈,最后不了了之。
明显是熊文灿和姚明恭的手笔。
效果非常之不错,诚远商行有两大一小三个仓库,虽然贴着锦衣卫的封条,却还剩了不少货,没有被锦衣卫全部吃掉。
荆楚商会只是借用诚远商行的仓库,仓库里的这些货物都是另外有主的,和“辽案”没有关系!
接下来就看这些货主的能量了,等到案子办完,再扯皮一段时间,物归原主的可能性很大。
……
天色擦黑,杨锐前往税课司衙门赴宴。
西南众将送了他一匹好马,前几天跟着巴县青壮送来武家穴,暂时放在他们那边养着,杨锐懒得来回折腾,便从车马行叫了一辆马车。
包括伍春和刀岩,所有的护卫都带上。
无论黄沐汶、苏主簿还是李芳求,当初都希望杨锐跑路以后,永远不要再回来。
虽然说“辽案”已经告一段落,杨锐现在回来,不会给他们带来太大的危险,同为东林一脉,黄沐汶等人应该也没有恶意……
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都要尽量的谨慎小心。
马车走了一刻钟,到了税课司官署。
大明朝的官署都是前衙后廨的格局,主官住在官署后院,税课司衙门也不例外。
杨锐下了马车,门口的迎客赶紧过来行礼,躬身长揖道:“杨公子,您快请进吧,苏簿司和李巡检已经到了。”
“黄税宰呢?”杨锐面无表情的问道。
武家穴市的几位“官场大佬”,今天晚上齐聚一堂,唯独少了詹进元。
詹进元既然不在,杨锐就代表了杨家。
杨家落难之际,更不能任人轻慢,黄沐汶请帖都不下一张,又不在门口迎接,找一个不着四六的闲人充当迎客,感觉就有些不对。
如果是熟不拘礼的好友,当然不用在意这些细节,可是杨锐和黄沐汶的关系很微妙,不能惯他的毛病。
“衙门里突然有急事,黄税宰正在处置。”那个迎客有些心虚的样子。
给出的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杨锐点点头,命他进去通禀,随即迈步走进税课司官署。
到了后院廨舍门口,黄沐汶已经听到下人禀报,亲自迎了出来,对杨锐道歉见礼,把他请进内宅餐厅。
苏主簿和李芳求也一起起身相迎,和杨锐亲热的招呼几句,大家落座叙话。
和黄沐汶一样,他们两个对杨锐的态度好像和以前一样,又好像不太一样,目光中多了一丝俯视。
黄沐汶吩咐开宴,大家一起举杯,共祝王师早日平定西南。
“奢安之乱”已经打了五年,湖广承担了很大一部分粮饷,官场上下早就觉得不堪重负,又以黄沐汶和苏主簿这样的基层官员体会最深,所以这个祝酒词并不是场面话,而是真心实意的美好祝愿。
酒过三巡,大家开始闲聊。
黄沐汶等人问了几句西南前线的战况,又把蔡复一以下的西南文武官员骂了一通,总之是文官贪钱,武将怕死,才会导致这场大败。
然后把杨锐晾到一旁,话题转回武家穴市。
黄沐汶、苏主簿和李芳求说着说着,渐渐起了争论。
黄沐汶要求取消宵禁,削减民团,尽可能的减少开支。
又提起班头老戴办的一个案子,要求严惩涉案的神威武馆,保护另一方的金盛脚行。
苏主簿则是寸步不让,对黄沐汶的每条要求都坚决反对。
李芳求一直在中间和稀泥,有时候,也有自己的小要求。
杨锐在旁边看得明白,今天就不是为他准备的接风宴。
而是三位官场大佬的谈判会。
而且把詹进元排除在外,让杨锐代表杨家做个见证,等大佬谈判结束,接受最后的结果就好了。
锦衣卫既然已经走了,武家穴市的几位官场大佬立刻开撕,再不需要一致对外。
真以为杨家完蛋了吗?
等把杨涟的家眷接到武家穴市,就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杨锐面带微笑,冷眼旁观。
你们之间怎么撕逼都不关我事,但是,别想抢走八方脚行留下的地盘。
不管金盛脚行还是神威武馆,伸手剁手,伸脚剁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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