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几成把握?”
杨十爷知道,杨锐从来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虽然有时候会忽悠人,但是真正遇到大事,几乎言出必中。
他说不会赔钱,就是对酿酒生意真的有自信,杨十爷虽然想不通他的自信从何而来,却生出了几分期待。
“能赚多少钱不好说,但是肯定不会赔钱,九成把握吧,最少有九成把握。”
杨锐又拿过一个大馒头,随手撕下一大块,蘸了点盘子底的菜汤,就塞进嘴里,几口干掉一个馒头,接着又干掉一个。
面食的能量比大米更高,从全世界的统计数据来看,喜欢吃面食的人,普遍体格更加强壮,杨锐以前也喜欢吃米饭,最近却在有意增加面食。
“胡吹大气!酒坊要是这么好赚,三百六十行就只剩酿酒这一行了。”杨十爷更加期待,脸上却是一副打死也不信的表情。
“十爷放心,我去贵州的时候,学到了用高粱酿酒的秘法……”杨锐的外挂来自后世,等到酿酒成功后,总得给身边人一个合理的解释,假称向异族高人学到的酿酒秘法,千里迢迢的谁也无法查证。
“既然是秘法,就要小心泄密……嗯,难怪你在马鞍山凼湖修庄子。”
杨十爷恍然大悟,杨锐先前种种的奇怪行为,都有了合理解释,他的眼珠转了一圈,压低声音说道:“一开始就要给庄丁伙计立下死规矩,谁敢泄密,杀他全家!”
杨十爷从来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但是用高粱酿酒的秘法如果是真的,必然带来海量的利润,足以让最顶尖的豪门世家为之疯狂,没有最基本的杀伐果断,这桩生意肯定做不长久,早晚被人夺走……
按照杨十爷的想法,就连用高粱酿酒也要保守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但是大批量的原材料采购,根本瞒不住外人的眼睛,杨锐的酒坊买了大量的高粱,却没买其他米粮,到时候源源不断的酿出酒来,稍微琢磨一下就能猜出原因。
事实上,那些开酒坊的专业人士,或者像胡三娘一样开酒楼卖酒的半专业人士,看到蒋胡子一直没有采购稻黍一类的常见原料,就已经或多或少的猜到,杨锐准备用高粱酿酒。
都是很不看好。
高粱足够便宜,又好栽好养的好伺候,田间地头随便种一片,都能有不错的收成,所以一直有酒坊尝试用高粱酿酒,只是因为太难喝,实在卖不上价钱。
杨锐贪便宜用高粱酿酒,最后肯定是一样的结果。
忙碌起来,几天时间转眼过去了,马鞍山凼湖的酒坊初步建成,上梁封顶的时候,杨锐带着四川帮的几位骨干,在酒坊大门前放了一挂鞭炮,亲口取名为“醇香酒坊”。
做出来的高粱酒,就叫“火烧刀”。
主打一个接地气。
杨锐有意起了一个让普通人都能理解,都能记住的名字,高粱酒做出来的酒对标后世的二锅头,价格不能卖的太贵,无论酒坊的名字,还是酒的品牌,都要对大明朝的文盲有足够的友好度。
刚刚建成的房子,按理说不能做酒坊,必须晾晒空置一段时间,除去房子的湿气和燥气,才不会影响酒的口味。
刚做好的酒窖更不能用,最少要过一年时间,从生窖养成熟窖,才可以窖藏新酒。
但是,杨锐等不及一年时间。
同时还有足够的自信,哪怕牺牲一些口味,做出来的高粱酒也不愁卖。
试酿不受酒窖的限制,早点出结果,才能早安心,向有余和其他几位酿酒师傅都向杨锐建议,尽快开始第一次试酿。
杨锐欣然同意,让他们放手去做。
经过十多天紧锣密鼓的准备,把酒坊的生产设施全部安装调整好,一袋袋的高粱被放进泡水池,准备开始第一次试酿。
明朝的酿酒工艺已经比较成熟,主要采取液体酒醅蒸馏法,虽然和后世的现代工艺没法比,制酒效率其实还不错,原材料也没有大的浪费。
所谓液体酒醅蒸馏法,就是通过第一次蒸酿,做出低度的酒醅,再用特制的锡锅进行蒸馏,酒精在铜管冷却凝结,顺着酒槽流出成品酒。
高粱还在泡水池里,离真正出酒还差三天,熊文灿乘一叶扁舟,飘然而至武家穴市。
前几天杨锐遍洒“英雄帖”,向熊文灿等人“兜售”醇香酒坊的股份,同时邀请他们来武家穴市,共同商讨以后的商业(走私)发展计划。
熊文灿这段时间浑水摸鱼,一边在商场上回笼资金,一边在士林中帮杨涟奔走喊冤,两边都是收获满满,最近正好闲着没事,又听说杨锐在武家穴市搞的场面很大,就亲自来看一看。
老熊是个讲究人,来了以后按照士林规矩,先去看望詹老夫人和杨涟的几位公子,留下纹银一百两。
被詹老夫人婉拒了。
又被杨清收下了。
接下来的两天,熊文灿除了和本地士林人物的应酬,大半时间都和杨锐厮混在一起。
武家穴市的官场人物,实在上不得台面,功名最高的苏主簿只是一个举人,没资格往熊副省长跟前凑合。
不过鄂东文风鼎盛,武家穴和附近几处乡镇颇有几个出过进士的官宦之家,熊文灿抽空见一见他们的后辈子侄,点评几句文章经学,都是士林养望的日常功课。
辞官归乡的官员,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养望。
只要名望足够高,再次出仕必定会更进一步,如今虽然阉党当道,熊文灿也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在日常生活中的一点一滴中为自己积累声望,以待时机。
日常功课总是令人生厌的,和杨锐在一起的时候,才是真正的放松时间。
杨锐早从熊曰绘那里摸清了老熊的脾气喜好,有的放矢,再结合后世的一些小手段,就让熊文灿感到如沐春风。
两个人的关系迅速拉近。
熊副省长有时候觉得,杨锐比自家熊孩子还顺眼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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