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荆王府这件事中,黄沐汶和苏主簿的屁股还是坐在杨家这边的。
但是有点歪,有点首鼠两端。
他们首先还是大明朝廷的官员,首鼠两端很正常。如果彻底倒向杨家,杨锐反而会怀疑,是不是有什么暗藏的阴谋。
不管怎么样,黄沐汶起码有一句话说对了,现在正是阉党最嚣张的时候,如果为了收拾荆王府,引来魏忠贤的注意,就有不可预知的风险。
所以杨锐适当松口,有条件的答应把那两个纵火犯转交出去。
黄沐汶和苏主簿大喜过望,齐声道:“锐公子请讲,没关系,一切好商量!”
不管什么条件,都是他们两个的工作成果,哪怕杨锐漫天要价,回去了,起码有个交待。
荆王府不把那两个纵火犯要回去,始终有一条把柄落在杨家手里,后面再做什么都有顾虑,一直在通过关系施加压力,苏主簿和黄沐汶都有点顶不住。
“第一,无论任何情况,都不能放人,我说的是任何情况,听明白了吗?”
杨锐的这个要求有些蛮横,却在黄沐汶和苏主簿的预料之中,两个人对视一眼,黄沐汶试探问道:“锐公子既然吩咐了,下官自当尽力,但是上峰要来提人,我们也挡不住啊。”
“无论哪个衙门来提人,你们先拦着,给我说一声总可以吧,如果这都做不到,那就免谈了。”
杨锐的要求合情合理。
有压力,杨家来扛,黄沐汶和苏主簿就没有太大的责任,两个人简单商量一下,一起答应下来。
“第二,人交给你们,你们就要尽快审,三天之内必须拿到口供画押,不能趁机害他们的性命,如果人死了,我拿你们是问!”
杨锐的第二个条件,却让黄沐汶和苏主簿无法接受。
要人是要人,审案是审案,他们根本不想沾包。
这个案子,谁敢审啊!
三天之内拿到口供画押,交给杨家去告荆王府,就把荆王府得罪死了。
黄沐汶和苏主簿一起摇头,各找借口推脱——杨锐的条件太过分,回去了也有解释的理由。
“你们两个如果不能做主,就回去商量一下,想好了随时来找我,就是这两个条件……李巡检,你留一下。”
黄沐汶和苏主簿走后,杨锐单独留下李芳求。
“锐公子找我,是有什么吩咐?”
李芳求惴惴不安,又有点期待。
趟浑水虽然很危险,但也有浑水摸鱼的机会,就看敢赌不敢赌。
“我想请你出兵讨贼。”杨锐平静说道:“我已经查明,花桥镇曾家庄是个贼窝,与多家绿林盗匪勾结,我打算平了他。”
“我?我不行啊!”
李芳求一脸懵,就像接到命令去把唐僧师徒除掉的奔波儿灞。
花桥镇离武家穴市不远,李芳求当然知道曾家庄的大名。
一百年前,曾家是大明朝的武将世家,三代人出过三位武举人,最高做到广州海防参将,近年来虽然子孙不肖,再没有子弟在军中任职,但在乡下地方做一方豪强,还是足够了。
大明朝是有名的官府不下乡。
城里有基本的法纪秩序,乡下地广人稀的,官府根本管不过来,全由地方士绅和大姓宗族做主,穷山恶水之处,难免盗贼横生,进而出现了很多地方豪强。
这些地方豪强养着职业或者半职业的庄丁,再加上村里的青壮,随随便便都能拉出一支几百人的队伍,比一般的山贼水匪实力更强——山贼水匪如果不事生产,全靠抢劫为生,人数往往并不多。
官府对这些地方豪强也比较宽容,只要配合征收赋税,还能维持地方安定,就对他们不管不问。
一来是要利用他们,二来这些地方豪强都是刺头,真把哪个逼反了,几百一千的官军并没有必胜把握,如果召集大军进剿,不管胜负如何,主政的地方官都已经输了。
李芳求的手下总共只有百十号土兵,外加一个战斗力存疑的民团,让他去打威名远扬的曾家庄,就像让一个小学生去打拳王泰森一样,半点取胜的机会都没有。
“你可以的,我会帮你的。”杨锐送出鼓励的微笑。
“奥,我明白了……锐公子若是亲自出马,确实可以与曾家庄一战……卑职冒昧问一句,曾家庄是否与荆王府有勾连……什么?那两个纵火的贼人也是从曾家庄来的吗……棘手,好生棘手,再容卑职想一想……”
李芳求回过味来,才知道杨锐只是借巡检司的名义出兵,脸上显出犹豫之色。
当初的铁头狼一案,黄沐汶和苏主簿都和杨锐有过深度合作,但只是因势而为,互相利用,黄沐汶和苏主簿还处在强势的一方。
现在却完全不同。
李芳求如果答应杨锐,出兵去打曾家庄,以后就和杨家彻底绑定在一起,和杨锐绑定在一起。
一念之差,可能就是家族几代人的兴衰,所以李芳求犹豫再三,还是难下决心。
杨锐没有催他,摊开纸笔给陈仁锡写信。
“……磨针溪,在象耳山下,世传李太白读书山中……道逢老妪磨杵……”
《铁杵磨针》是陈仁锡晚年写的一篇劝学故事,后世入选过小学语文课本,文字精炼,寓意深远,杨锐借花献佛剽窃过来,再送给陈仁锡这个原作者,尽可能的投其所好,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
杨锐有七品官身,又有为西南前线招募青壮的差事,如果甩开李芳求,同样可以找到剿灭曾家庄的理由,最多麻烦一点,没有巡检司剿贼那么名正言顺。
但是杨锐想给李芳求一个机会,让他自己决定,要不要上车。
大明朝地方官府的各级官员,大多数都像黄沐汶和苏主簿一样首鼠两端,哪怕像熊文灿和杨嗣昌之流,杨锐如果真的垮台了,他们肯定第一个翻脸不认人。
杨锐想要做大做强,就要把更多的朝廷官员绑上车,真正的荣辱与共,利益攸关,大家一起结党营私,一起挥动小锄头,努力挖大明的墙角。
“干就干了!该死吊朝上,不死吊晃荡……我老李是个粗人,行军打仗也是二把刀,曾家庄该怎么打,全凭锐公子示下。”
李芳求终于下定决心,跟着杨锐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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