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匪也会生老病死,也会面临继承人的问题。
一般的水匪往往干不长。
要么被官军灭了,要么被同行灭了,要么被手下的小弟灭了。
田老爷子却是绿林中的常青树,当过山贼,当过强盗,也当过打行青手和独行大盗,一生中几次沉浮,始终屹立不倒……年老后随着江南走私网的兴旺发达,发现水匪这条赛道收益高,风险小,只用了几年时间,龙湖水寨就发展的好生兴旺。
可惜膝下无子,只有一个闺女田芷微当男孩子一样养大。
女孩子终归不能顶门立户,田老爷子便想招个赘婿,继承他呕心沥血打下的这份基业。
水匪的基业,也是一份可以传家的基业。
这年头,良善百姓连肚子都吃不饱,平常时节卖儿卖女,每逢灾年易子而食……龙湖水匪小日子过得还不错,田老爷子好几百手下,两三千人靠他吃饭,不把继承人尽早确定下来,寨子里人心不稳。
牛奎见过田芷微两次,非常漂亮的一位江湖侠女,英姿飒爽,又充满青春活力……牛奎自知癞蛤蟆配不上天鹅肉,却觉得杨锐手下很多的年轻后生可以试一试,比如易五,比如向前……或者其他英武帅气的年轻人。
方杆头之流就算了,脑壳太方,睡觉的时候想转转脑袋就必须翻身,田姑娘肯定不喜欢。
“我们是兵,龙湖水匪是贼,让我们的小伙子去给贼人当上门女婿,亏你想的出来!”
杨锐没好气的把牛奎骂了一顿。
“灵活嘛!您不是反复教过我们,情报工作一定要灵活……又不是真当一辈子的上门女婿,找个机会把田老爷子一刀干掉,把这股水匪灭了,还能白捡一个老婆……”
牛奎觉得自己这个计划简直是天才创意,成本低,效果好,如果他再年轻十岁,说什么都得试一试。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万一……田姑娘就喜欢我这种丑男呢!
“灵活是对的,不过龙湖这一仗必须打,和常副戎说好的……”
以战代练是最好的练兵方法,龙湖水匪比其他匪寇更能打,是一块不错的磨刀石,杨锐对兵不血刃的美男计不感兴趣。
详细询问龙湖水匪的内部情况后,杨锐让牛奎回情报组报到,把外出的缺课全补上,继续提高个人素质。
牛奎刚走,关铁山登门求见。
苏主簿已经到大冶县上任,在铁山矿区有一座独立的八品县丞官署,配备一整套的六房胥吏和三班衙役,俨然就是一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县衙。
在经济发达的江南地区和长江中游,很多府县两级的地方官府都要分设衙门,类似汉口镇、景德镇这样的超大市镇,人口达到十五万二十万,还有同知一类的府级官署。
苏县丞(苏主簿)背景深厚,到任后上上下下都给面子,唯一的欠缺就是缺乏亲信和爪牙,于是乎,就把关铁山叫了过去,在铁山矿区新开了一家神威武馆。
唐英和几个大徒弟已经加入情报组,但是关铁山还有小徒弟,还有两个儿子,勉强也能撑起武馆的摊子,只是声势大不如前。
离开武家穴以后,关铁山对杨锐的观感也有所改变,再没有身边卧着一条吃人大虫的压迫感,反而生出攀附的心思,想拿他做个大靠山。
以他的身份,原本够不着杨锐。
但是唐英几个徒弟都在杨锐手下做事,努力垫垫脚,好像也能够一够。
在关铁山看来,杨家才是真正的高不可攀,杨锐其实和他一样也是鹰犬,只是主人的级别太高,类似“宰相门前七品官”的存在。
苏县丞也是够不着杨家,才来巴结杨锐,这次就搜罗了一大堆评话小说的孤本,命关铁山送来武家穴市。
杨锐早就和常延龄约好,一起去打龙湖水匪,见面后,肯定又要被“催更”《射雕》手抄本。
可是创业初期,百废待兴,哪有时间写小说,杨锐就和几个熟人随口提过一句,请他们帮忙搜罗一些评话小说,到时候用来搪塞常延龄。
苏县丞却非常重视,发动亲朋好友和同僚下属,满世界的给杨锐找书,这次送来的只是第一批,就有满满的一箱子。
杨锐站在箱子前面,一本一本的拿起来翻看……还不错,其中很有几本图文并茂的精品书,放在后世都是“扫黄打非”的打击对象。
常延龄肯定爱看!
“啪嗒”一声,一本砖头厚的艳情小说后面,还有一本薄薄的蓝色小册子,可能是因为年代久远,两本书已经粘在一起,被杨锐拿起来后,这本小册子才掉下来。
封面上两个楷书大字——《大诰》。
《大诰》是朱元璋亲自制定的刑典,作为《大明律》的补充,因为其中有很多过于理想化的严苛条款,自明成祖朱棣以后,基本上不再使用。
对贪官剥皮揎草的法律依据,就出自《大诰》。
在具体的司法实践中,长期实行这种严酷残暴的法律必然会出问题,废弃不用很正常。
但是祖宗之法不可变,二百多年来的大明朝廷,从来没有明确宣布废除《大诰》,而是采用冷处理的方法,收缴销毁所有的《大诰》,以至于在古籍收藏市场上,这本书的价格一路走高。
随便翻了几眼,杨锐把《大诰》放回书箱,转身坐下,和关铁山亲切叙话,询问大冶矿区的详情。
钢铁是军工的基石,更是工业发展的基石。
杨锐刚刚起步,对钢铁的需求不是太大,只要银子给足,从大冶铁矿采购就能满足需求。
但是早晚有一天,必须有稳定可靠的钢铁来源,最好是自己采矿开矿,不会被人卡脖子。
根据后世的资料,广济县和附近的黄梅县都有铁矿资源,但是以明朝的技术条件,开采和冶炼都有相当难度。
铁矿石的质量不够,含铁量不高,哪怕勉强开采,成本也会大幅飙升。
还是大冶的铁矿最好,便于开采,便于冶炼,还有铜矿一类的副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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