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中，巡抚标营和杨家私兵正在激烈交战，士兵们呼喊厮杀，兵器连续发出撞击声，摇曳的火光下，不时有人受伤倒地。
因为地形的限制，双方都无法展开兵力，无法摆出完整的战阵，交战局限于前面几排的士兵，和临近帐篷间的过道，和巷战有几分类似。
金广柏被溃兵阻挡，失了先机，刘破甲抢到了更有利的位置，局部形成了四打三，七打五的兵力优势，前排的官军受伤倒地后，后排的官军补位稍慢，就是四打二，七打四，又有几个士兵接连受伤。
标右营实在顶不住，退了一步。
金广柏心中一沉，没想到正面对抗中，巡抚标营竟然会输给杨家私兵。
如同拔河一样，标右营退了第一步，就有第二步，第三步。
越是往后退，阵型越乱。
有人往后退，有人还在奋力战斗，左右的同伴突然不见了，赶紧也向后跑，又造成新的混乱。
再这样下去，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崩溃，金广柏大喝一声，挥舞斩马刀亲自杀了上去。
他的这口斩马刀是七尺长刀，刀身宽厚，足有七斤多重，挥舞劈砍的时候需要双手持刀，使开了可以轻易破甲，两丈之内都是一片刀光。
在他身后，紧跟着二十名亲兵，手持刀枪盾牌护住金广柏的两侧——这些亲兵的主要任务就是掩护金广柏，有专门的盾牌手防弓箭，哪怕遇到火枪攒射，厚重的铁胎盾牌一样也能挡住子弹。
大明朝廷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军制非常奇葩，从明朝中后期开始，明军将领普遍豢养家丁，只是内地省份的限制多一些，巡抚标营又对湖广巡抚直接负责，金广柏作为巡抚标营的副营官，只有二十个亲兵。
正印坐营官吕览承，手下则有一百名亲兵，但是被杨锐的骑兵队打垮了，完全没有发挥作用。
金广柏手下的二十名亲兵，都是银子喂饱了的精锐，各司其职，互相配合，不但把金广柏保护得很好，还有几个长枪兵和弓箭手在后面打辅助，让他如虎添翼。
“贼子受死！”
杨锐军中最能打的就是刘破甲和刀岩，都是名将身边的亲兵出身，放出去就能当个小军官，但和金广柏这种真正的武将相比，还有一定的差距。
金广柏身先士卒的亲自冲杀，杨锐的部队就觉得很吃力，进攻势头立刻受阻，阵型向内凹陷的一大块，眼看有破阵的危险。
巡抚标营的标右营士气大振，跟在金广柏的后面一起往前压，还有人绕过旁边的营帐，想从侧翼夹击刘破甲。
刘破甲镇定如常，指挥部队且战且退，一方面稳住阵型，一方面不给官军包抄夹击的机会，同时派出几十名精锐，从另一个方向绕过旁边的营帐，对金广柏进行反包抄。
单论个人武力，刘破甲感觉自己打不过金广柏，上去迎战也占不到便宜，干脆在后阵指挥战斗，不和他斗将。
巡抚标营已经被打残了，金广柏带上来的标右营，应该是唯一一支成建制的部队，不会得到更多的增援，
杨锐的部队却是统一行动，后续援兵会越来越多，只要别被金广柏一下子打垮，让他嚣张一会儿没关系。
果然，营帐后面突然传来几声惨叫，包抄过去的标右营士兵又退了回来，一边仓皇后退，一边大呼小叫。
“又有一伙贼人杀上来了，投枪太厉害……啊！”
嗖嗖嗖嗖！
十几支投枪追着溃兵射了过来，把其中两个扎了个透心凉，另外一个钉在地上，向前率领的投枪队人还没到，已经消灭了三个敌人，先声夺人！
紧接着从过道里转出一群投枪兵，为首的正是向前，他的目光向战场中一扫，没有急于扔出手里的投枪，转头大声下着命令，让更多的投枪兵就位，准备投枪齐射。
金广柏微微变色，收刀转过身，准备迎敌。
如果只有一支两支投枪，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七斤重的斩马刀足够格挡招架，不会被投枪击毁。
几十支投枪却不是闹着玩的，哪怕换成吕布来了，一不小心也会中招，投枪的枪头可比箭头大得多，射在身上就是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铠甲完全挡不住。
“全体都有！渐进投射！”
向前大声下令，对左右几个同伴使个眼色，一起往前冲出去十来步，对准最显眼的金广柏扔出投枪。
他们腾出了足够的位置，后排的投枪兵无缝衔接，一边往前冲，一边扔出手里的投枪，射向其他标右营的士兵。
嗖嗖嗖嗖！
投枪长大沉重，破空的风声竟然带着几分凄厉，几十支投枪一起射出，黑压压的一片声势惊人。
金广柏向旁边猛的一跳，手中斩马刀左右拨打，接连打飞几支投枪，另外还有三支投枪被他身旁的盾牌手挡住，竟然毫发无伤。
向前不停的喊叫下令，指挥所有的投枪兵，用背着的五尺短枪射出第二轮投枪。
他自己却伸手向后，从后腰上拔出一颗木柄手榴弹，咬掉保险盖，用力一拉引线，同时又往前跑了几步，右手用力一扔，把手榴弹准确的送到金广柏脚下。
金广柏举刀上挑，架飞一支投枪，眼角余光看到一个小东西滚到脚边，条件反射的让了一步，定睛看清是个木柄的圆疙瘩，就没有在意。
战场上这么紧张，哪有时间当好奇宝宝，那个圆疙瘩虽然冒着白烟，金广柏也没有感到任何危险，这个年代的火器普遍威力不足，就算炸了也就是个大鞭炮。
能够剧烈爆炸，致死致伤的手榴弹，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范围。
投枪兵的后面，还有两个鞭炮工场的测试员，王小剩两只手小心翼翼的拿着一块怀表，眼睛盯着秒针，嘴里小声数秒：“……6，7，8……”
周文捏着一个硬皮本子，正在飞快记录：1号实战测试弹，落地后翻转两周，距离目标左脚大约二尺五寸，引信发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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