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吧。”陆北辰说,“无论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林晚月拿起裁纸刀,小心地划开火漆。信封里是一份装帧精美的请柬,还有一封手写信。
请柬是传统的中式设计,洒金红纸,竖排毛笔字:
“谨定于辛酉年冬月十八日(公历2024年12月8日),假座北京西山陆氏宗祠,为陆氏长孙北辰与林氏晚月举行结婚大典。恭请光临。陆氏宗族理事会敬邀。”
日期是十二月八日——比他们计划的十月二十八日,整整晚了四十天。地点也不是省城的博物馆,是北京的陆氏宗祠。
林晚月放下请柬,拿起那封信。信纸是宣纸,毛笔小楷,字迹苍劲有力:
“北辰、晚月二位亲启:
见字如晤。余乃陆氏宗族理事会现任理事长,按辈分,当称我一声三叔公。今冒昧致函,实因族中有要事相商。
陆氏一脉,自明初从军,世代行伍,至尔祖父辈,已历二十三世。族训有云:‘忠勇传家,诗书继世’。然自国朝鼎革,家族离散,宗祠荒废,族人多有不知根脉者,每思及此,痛心疾首。
今闻北辰侄孙将于省城完婚,本应欣慰。然细查之下,方知新妇林氏,乃英烈林建国先生之女。林公当年为护国宝捐躯,忠烈可嘉。陆林二家,一门忠烈,一门英杰,实乃天作之合。
然婚礼之事,族中有议:陆氏长孙大婚,若仅在女方地界简单办理,恐失礼数,亦难告慰列祖列宗。故经宗族理事会商议,特请二位移步北京,于陆氏宗祠举行正式婚典。届时将依古礼,告祭祖先,宴请宾朋,以全礼制。
另,族中长辈多欲一见晚月侄媳。林公英名,我等早有耳闻,今得其女为陆家媳,实乃家门之幸。望二位体谅族中老辈心意,拨冗前来。
随信附上婚礼请柬及流程草案。若有疑虑,可随时联系。族中已备好一切,只待二位莅临。
顺颂时祺
陆氏宗族理事会理事长 陆文渊 谨书
辛酉年九月廿八日”
信很长,措辞客气,但意思很明确——家族不认可他们在省城的婚礼,要求他们去北京按“古礼”重新办。
林晚月看完信,久久没有说话。陆北辰的脸色则沉了下来。
“三叔公陆文渊...”他低声说,“是我爷爷的堂弟,年轻时去了海外,八十年代才回来。听说一直在搞家族复兴的事,但我从没接触过。”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的婚礼日期?”林晚月问。
陆北辰皱眉:“可能是爷爷那边...但爷爷答应过不干涉我们的安排。”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北京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福伯。
“福伯,爷爷在吗?”
“小辰啊,老爷在书房。不过...今天早上来了几位客人,说是族里的人,老爷正在见他们。”
“族里?是不是三叔公他们?”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是。来了三个人,为首的叫陆文渊,说是你三叔公。他们一早就到了,跟老爷谈了很久...老爷脸色不太好。”
“知道了。告诉爷爷,我等会儿再打给他。”
挂了电话,陆北辰看向林晚月:“他们去找爷爷了。”
办公室的气氛凝重起来。窗外阳光正好,但室内的温度仿佛降了几度。
“你怎么想?”林晚月轻声问。
陆北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过那份“婚礼流程草案”。厚厚的一沓,足有二十多页,详细到令人窒息:
“晨六时,新郎着传统礼服,至宗祠告祭祖先;
晨七时,新娘着凤冠霞帔,由全福夫人梳妆;
晨八时,花轿迎亲,需绕宗祠三周;
午时正,行三拜九叩大礼;
午后,宴开百席,宴请族中长辈、各界名流...”
后面还有一连串的要求:婚纱必须是中国传统款式,不能穿那件改良旗袍;婚宴必须在北京饭店,不能是博物馆的简餐;宾客名单要经过家族审核,不能随便邀请“不相干的人”;甚至规定婚后要在北京居住至少一年,“熟悉家族事务”...
“荒唐。”陆北辰把草案扔在桌上,“他们以为现在是清朝吗?”
林晚月却比他平静。她重新拿起那封信,细细读着其中几句:“‘陆林二家,一门忠烈,一门英杰,实乃天作之合’...‘林公英名,我等早有耳闻,今得其女为陆家媳,实乃家门之幸’...”
她抬起头:“北辰,你有没有发现,他们话里话外,其实是在肯定我父亲,肯定我?”
陆北辰一愣。
“你看,”林晚月指着信纸,“他们不提我的企业家身份,不提北辰集团,只强调我是‘英烈林建国之女’。这说明什么?说明在他们眼中,家族荣耀高于个人成就。但他们认可父亲的‘忠烈’,所以连带认可我——不是认可林晚月这个人,是认可‘英烈之后’这个身份。”
她顿了顿:“这其实是好事。至少,他们没有因为我的出身或职业看轻我,反而因为父亲的身份抬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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