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车驶出成都绕城高速,将玉林西路的喧嚣和东郊记忆的文艺腔甩在身后。窗外的景致开始变得模糊,不再是钢筋水泥的丛林,而是大片湿润的田野和起伏的丘陵。小悠趴在车窗上,对着外面连绵的绿色拍照。大刘依旧沉默地擦拭着他的镜头,像对待情人一样专注。
我们的目的地是平州县,一个藏在川南群山褶皱里的小城。抵达时已是黄昏,夕阳给灰瓦的屋顶镀上一层暖金。来接站的赵科长,皮肤是常年跑乡下的黝黑,握手时能感到他掌心的粗糙和力量。
“林组长,路上辛苦!住处安排在老街上,条件比不上你们成都,但胜在干净,有烟火气!”他麻利地帮我们把器材搬上一辆半旧的面包车。
住处是临河的一栋木楼,招牌用朴素的毛笔字写着“望江客栈”。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楼下就是青石板铺就的**平州老街**,对面是一家杂货铺,门口坐着摇蒲扇的老人。河水缓慢流淌,带着水汽的风吹进来,冲散了旅途的疲惫。
晚上,赵科长在他家堂屋摆了一桌。菜是家常的:腊肉炒鲜笋、河水豆花、清炒时蔬,中间一大盆炖得香气四溢的土鸡汤。他的妻子话不多,只是不停给我们夹菜。小儿子在八仙桌一角写作业,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混着屋外的虫鸣。
“我们平州小地方,没你们成都那么多花样,就是些土生土长的东西,莫要见怪。”赵科长给我们倒上自家酿的米酒,酒色微浊,入口却醇厚。
我舀了一勺豆花,嫩滑,带着天然的豆香,蘸上辣椒酱,味道朴实直接,瞬间打开了被城市外卖麻木的味蕾。
“很好吃。”我说的是真心话。这味道,让他想起了**乐山**老家巷口那家早点铺。
赵科长黝黑的脸上绽开笑容:“你们能来,把我们平州真实的样子拍给外面的人看,就是帮大忙了!”
饭后,我们沿着漆黑的老街散步。没有路灯,只有两旁住户窗棂里透出的零星光亮,和头顶清冷的月光。小悠裹紧了外套,小声说:“这里晚上……真安静啊。” 大刘却已经架起机器,对着月光下泛着微光的河面,捕捉这都市里难以寻觅的静谧。
我落在最后,点了支烟。江南韵的淡香在洁净的空气里显得有些突兀。手机亮了,苏芷的消息。
「到了?」
「嗯。住在平州老街,临河。」
「环境如何?」
我举起手机,对着黑暗中轮廓模糊的老屋、石桥和流淌的河水,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复。
「很像一幅水墨画。」
「吃的什么?」
我描述了那桌家常菜,尤其提到了那碗豆花。
「听起来比**合约炸鸡**健康。」她回,然后惯例地补充了一句,「赵科长人实在,可以多跟他聊聊,比看报告有用。」
我看着这条消息,嘴角无意识地弯了一下。她总能精准地剔除冗余,抓住核心。
第二天,我们是在一片鸡鸣犬吠和嘈杂人声中醒来的。推开木窗,**平州老街**早已苏醒。赶早市的乡民挑着担子,沿街摆开还带着露水的蔬菜、山货。早点摊子蒸汽腾腾,油炸糕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我们扛着设备融入人流。大刘的镜头对准了一个在自家门口编织竹篾的老人,他的手像老树的根茎,动作却稳而流畅。小悠被一个卖叶儿粑的大妈吸引,买了一个,烫得直对手吹气。
我跟着赵科长,去看平州还保留的古法造纸作坊。作坊低矮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纸浆微酸的气息。老师傅赤脚在石槽里反复踩踏着原料,汗水沿着古铜色的脊背淌下。他告诉我们,这手艺传了几代人,费时费力,年轻人都不愿学了。
“慢,苦,挣不到快钱。”老师傅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但这纸,韧,存墨,印上去的字,能传辈。”
我看着他那双因常年浸泡而发白起皱的手,还有旁边堆着的、纹理质朴的手工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这种近乎固执的缓慢和专注,在**东郊记忆**那些追求效率和迭代的创业公司里,是稀缺品。
中午,我们在田埂边啃着带来的干粮。小悠兴奋地翻看相机里的素材,大刘则皱着眉回放上午的拍摄,嘀咕着逆光拍摄的细节损失。
我坐在田埂上,看着远处层叠的梯田和在田间劳作的身影,拿出手机,下意识想给苏芷发点什么,想说说这作坊,这纸,这土地里长出来的安静。
打了几行字,又删掉了。
有些东西,语言显得苍白,得亲自来呼吸这里的空气,踩一踩这里的泥土。
我收起手机,只是静静地看着。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风里有青草和泥土的腥气。那些关于KPI、流量、顾一帆带来的压迫感,似乎被这平州的风吹散了些许。
“小白哥,”小悠凑过来,递给我一个刚在路边阿婆那里买的、用泉水洗过的西红柿,“尝尝,阿婆说没打药。”
我咬了一口,汁水充沛,酸甜味正,是阳光和土地最直接的味道。
也许,苏芷说的破局点,不仅仅是一个创意方向。来到平州,本身就是在寻找一种被我们遗忘的、更本质的东西。
大刘调整好三脚架,镜头对准了蓝天下的梯田和远山。
“小白,这个空镜,留着收尾用。”他说。
我点点头。是啊,收尾。这个关于“悦己”的故事,或许不该只有玉林西路深夜的躁动,也该有平州这片土地的沉默与丰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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