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帆带来的波澜,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荡开几圈涟漪后,终究还是沉入了水底,生活重新被琐碎的日常填满。没有立刻到来的后续动作,也没有《烟火人间》或“创投周刊”的任何回音,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种埋头赶路、无暇他顾的状态。
接下来的一周,工作室异常忙碌。之前接触的几个项目像是约好了一样,同时进入了密集的修改和交付期。大刘对着屏幕上甲方要求的“五彩斑斓的黑”几乎抓狂,小悠则为了一个logo的弧度被要求微调了十几次而濒临崩溃。
我和苏芷更像是两台高速运转的机器。她同时跟进三个插画项目,经常戴着耳机,一画就是整个下午,只有手指在数位板上移动和偶尔端起水杯的动作。我则被各种方案、报价、合同和沟通邮件淹没,电话铃声和键盘敲击声成了最背景的音符。
我们之间那种因共同面对顾一帆而激发的、带着点锐利光芒的默契,也悄然隐去,转化成了另一种更朴实无华的协同。不需要过多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对方的需要。
“苏芷,三号项目的配色初稿客户催了,优先级调一下?”我在内部沟通软件上发消息。
几秒后,她回复:「收到,下午三点前发你。」
过了一阵,她抬头,揉了揉发酸的后颈,看向我:“林小白,帮我看看这个构图,右边是不是有点空?”
我起身走到她身后,俯身看着屏幕,手指虚点了一下:“这里,加个淡影试试?或者把左边这个元素稍微放大,平衡一下。”
她依言尝试,效果立现。“可以。”她点点头,保存,继续下一部分。
交流简洁,高效,直指核心。像经过精密校准的齿轮,咬合顺畅,推动着工作室这台机器平稳前行。
偶尔在加班后的深夜,我们会一起走回合租房。街灯昏黄,将我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疲惫让话语变得稀少,常常是沉默地走着,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但这种沉默并不压抑,反而像一种共同的休憩。有时,她会打个哈欠,眼角沁出一点生理性的泪水;有时,我会下意识放慢脚步,迁就她略显疲惫的节奏。
尘尘成了我们之间不变的温暖纽带。无论我们多晚回去,它总是蹲在玄关的鞋柜上,听到钥匙声响就“喵”地迎上来,用它毛茸茸的脑袋和响亮的呼噜声,驱散我们满身的疲惫。喂猫、铲屎、陪玩,这些琐事成了固定程序,也成了我们之间无需言说的共同责任。
周五晚上,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个紧急项目的终稿。工作室里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松弛感。大刘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挥舞着手臂:“我感觉我的灵感已经被榨干了,一滴都不剩了……”
小悠趴在桌上,声音闷闷的:“我现在看什么都是像素点和RGB值……”
我和苏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疲惫,以及一丝完成任务的释然。
“明天周末,都好好休息。”我宣布,“天塌下来也别管。”
苏芷已经开始收拾她的东西,把数位板和各种线缆仔细地收进背包。“嗯。”她应了一声,看向大刘和小悠,“辛苦了。”
回去的路上,夜风带着周末特有的松弛气息。我们依旧沉默地走着,但气氛比前几天轻松了不少。
“明天……”苏芷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想去逛逛超市吗?家里……没什么存货了。”她说的是我们合租的“家”。
“行啊。”我点头,“正好尘尘的猫粮也该补货了。”
很平常的对话,关于柴米油盐,关于一只猫的口粮。但在这忙碌与压力间歇的寻常一刻,却透着一种让人心安的踏实感。
走到小区楼下,那棵大槐树在夜色中只剩下黝黑的轮廓。苏芷的脚步几不可察地放缓了一瞬,目光扫过树下那片被夜色笼罩的空地。秋天是真的过去了,连最后一片顽固的叶子也早已不知所踪。她没有说什么,很快收回目光,走进了楼道。
我知道,那个关于落叶的约定,她并没有忘记。它只是像一颗种子,被埋在了这个寻常的冬天,等待着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
回到合租房,尘尘照例热情迎接。苏芷抱着它,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城市的灯火。
“有时候觉得,”她轻声说,像在自言自语,“像这样……忙忙碌碌,平平常常,也挺好的。”
我走到她身边,看着窗外。是啊,没有惊心动魄,没有波澜起伏,只有日复一日的工作,和归家时一盏温暖的灯。这或许,就是绝大多数人都在经历的,最真实的“烟火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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