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黻不服气的道:“所以高丽才会冒充倭人行凶,只是未曾想到马政未死。”
蔡京笑道:“王右相所言有理,但也不能排除有人故意想借着马政的嘴说出这番话吧?欲盖弥彰素来也是常事,牵扯军国大事,有心人就太多了。”
童贯沉吟道:“太师所言甚是,军国大事,不可莽撞,依太师所见,如今奈何?”
蔡京道:“以不变应万变,暂且等等再说,毕竟契丹目前和我大宋尚未开战,真宗朝的《澶渊之盟》也未撕毁,我大宋是战是和都掌握主动权,现在局势波谲云诡,官家不妨看看各方态势再做决定。”
不得不说蔡京的确老辣,赵佶不断点头道:“好,就依太师之言。”
待等回到太师府中,蔡京吩咐下去,今日任何客人都不见。
从太师府吃了闭门羹的童贯回到自己的府邸冲冲大怒,光茶杯就摔了十几只,只有皇帝御赐的那个琉璃杯他没舍得摔了,他如何不知道蔡京故意在回避自己。
蔡京不想打仗,倒不是因为他忧国忧民,而是一旦打仗,这后勤补给之类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都要落到自己头上,而且收复燕云者封王,战事败了,自己有后勤不利的罪责,战事胜了,自己没什么功劳,好处都被童贯拿了去,蔡京不想替人做嫁衣。
说起来,童贯还算是蔡京在官场上的恩人,在十几年前,童贯刚刚因为聪明伶俐,进入了赵佶的视野,他知道赵佶喜欢艺术品和字画,于是童贯经常去民间给赵佶搜刮名人字画,赵佶封他为采购钦差,专门给他淘换字画。
童贯也是尽心尽力,跑遍了大宋给赵佶搜寻字画,一日在杭州的街道上,童贯看到一个人正在街上卖画,童贯多年看画的本事也是练出来了,这幅画画的非常好,就和卖画的人攀谈起来了,打算花少的钱,卖画的一眼就认出了童贯,连忙谎称在家里有几幅更好的,立马收摊,拉着童贯就回家了。
刚到家,卖画的就锁上了门,一屁股跪倒在地上说,“大人,下官名叫蔡京。”当时怀才不遇的蔡京,从此蔡京通过童贯的关系,在朝廷里面如鱼得水,混得风生水起的。
而蔡京混的好了,自然不会忘了童贯,也不断的在赵佶面前推荐童贯,童贯也跟着水涨船高。
不过蔡京虽然是靠童贯接近赵佶的,但他之后的升迁极大程度上靠的却是自己的才华和审时度势的能力。在权力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所谓的恩情也就荡然无存了,蔡京是一个权力欲极强的人,不要说对自己有恩的童贯,就算对自己的亲儿子他都不允许分了自己的权力。
蔡京和他的长子蔡攸便是朝堂上的死对头,经常互相攻讦,蔡攸作为长子,甚至出府别居。这也算是大宋官场上的奇闻了。
在《宋史》上有记录了一件奇事:蔡攸有一次急匆匆冲进蔡京府中,也没管蔡京还有客人,就给蔡京诊脉。之后就匆匆走了。原来他是想以蔡京有病为借口,罢了蔡京。果然,徽宗没几天就命蔡京致仕了。
父子尚且为了权力闹成这个样子,就不要说童贯一个曾经的恩官今日的下属了。当然,童贯在这种事情上也不比蔡京地道,河湟之战,童贯立下大功,但是蔡京的后勤保障之功,也被他有意无意地抹去了,不过是怕蔡京分润了自己的功劳。
童贯的小动作,让蔡京感到非常不满。不满,是一种情绪。这种情绪的积累,终点就是反目成仇。当然,走到那一步还需要个由头,更多的是利益相争。利益,就是那颗点燃枯草堆的小火星,会瞬间燃起熊熊烈火,将过往的交情烧成灰烬。
想想很有意思,一个人要取得权势,得要天时地利与人和,得要小心谨慎、八面玲珑,至少得是个聪明人。可就是这些聪明人,得了权势之后,又会迅速变得愚不可及,以至于很快就忘了那些成功的基石,还以为自己真是天赋异禀,天之骄子。如此说来,权势真是毒药,至少会让人变得更愚蠢。
蔡京、童贯这对政治同盟,渐有分崩离析之势,所缺的就是那颗火星而已。
很快,火星就来了。河湟之战后,童贯经过一番运作,即将再次获得晋升,这次朝廷将授予他开府仪同三司,赵佶已经同意,就待下诏书了。此事非同小可,按照宋朝官制,这是宰相级别的高官。
天子已然恩准,童贯愉快地做起了宰执梦。宦官位列宰执大臣,这在大宋朝可是破天荒的,在历史上也是凤毛麟角。童贯得意洋洋、意气风发,静候朝廷旨意。
蔡京瞅准时机,出面强行狙击。他直接进宫面圣,言之凿凿、振振有词。简而言之,官职乃朝廷名器,宰执高位更是国之重器,又岂能授予宦官?蔡京不仅直接开火,在他的主导下,门生故吏特别是言官们纷纷上书劝谏,开始集体阻击童贯。
转眼间,舆情汹涌,愣是将童贯的宰执梦搅黄了。如此,童贯、蔡京的同盟算是碎了一地。算起来,从他南下杭州与蔡京把酒言欢,到两人彻底翻脸,不过数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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