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个旁支固然都明白再强大的国家、再强大的家族也抵不住内讧;每内讧一次,国或家的实力就要减弱几分,最终走向衰败和灭亡,所以人人都提倡团结一心、不得觊觎家主之位。
然而团结的前提是要有一个说一不二的强者,如果没有强者带领,而大家又实力相当,谁都想当独一无二的“皇帝”、谁都理智不了。就算有人不想参与,但是在大势之下,也纷纷被卷入争斗的洪流之中。
朝廷如果按照杨集之法办理嫡系,各个家族的各个支系等到风声过去以后,定然展开激烈争斗;他们斗得越凶、家族内部的矛盾和仇恨越深、整个家族也衰弱得越快。而皇帝和敌对势力却在他们争斗的过程之中,找到一个又一个的“战机”。
“诸公,卫王此法如何?”杨广十分认可杨集的处置方案,然则为了避免大家说他搞一言堂,便出声询问;可他又怕众人没完没了的争论下去,便露出了“我很满意”的笑容。
“卫王此法甚佳,臣无异议!”众人心说你都喜形于色、兴奋难掩了,还能如何?
杨广点了点头,正要应下,却发现裴矩沉吟不语,于是问道:“裴公可有不同看法?”
“圣人,老臣无看法!”裴矩拱手道:“只不过有一人,能否网开一面?”
杨广好奇的问道:“不知裴公指的是谁?”
“老臣说的是徐仪!”裴矩报了一个名字,细细介绍道:“徐仪乃是徐陵之子,此人工诗文、善书法丹青、明《周易》等古籍,是世所罕见的贤良之才。”
“此人,我亦知晓。他确实是一名精通百家学术的宗师,同时也是南陈尚书殿中郎兼东宫学士;及至陈亡,隐于钱塘赭山。我爱惜其才,多次使人征召,然其避而不出。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我不怨他。”杨广叹了一口气,语气慢慢变得凛冽起来:“如果他一直避世、或者北上洛阳期间安分守己,我不会计较什么。可他近来都做了些什么?”
“圣人,其侄虽是涉入陈氏之中,然其本人似乎不知此事。他带领学生在太学和洛阳大学辩学之时,还禁止自己的学生议政、禁止自己的学生与北方学子互骂。倒是与之同行的许善心因为被贬为教学博士的缘故,时常大放厥词、抨击朝政,甚至还与学生说朝廷不公,圣人、圣人不仁。”裴矩默然半晌,说道:“受其似是而非的蛊惑,徐仪也加入了进去。”
他并不是夸大其词、陷害许善心,而是确有其事。许善心原为吏部侍郎,因任期已满,迁秘书省少监,监掌经籍图书之事,领着作局职事。然去年年审之时,他为了表现自己、清除异己,便以秘书省浮于人事、冗官冗吏多为由,坑害了包括王衮在内的二十多名专注学问、不善言辞的贤良。
经牛弘等人核实清楚,杨广便将他贬为教学博士。许善心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地位一落千丈、又失去皇帝的信任,自然是满腹怨言、时常发牢骚。
杨广本来就希望他长长记性、加以改进,之后再酌情提拔,一听裴矩这么一说,顿时心头火起:“看来他仍旧不知改悔,好,那就成全他好了。传旨下去,诛其满门,徐仪不明是非,人云亦云,一并杀了。”
裴矩想不到会是这等结果,连忙说道:“圣人,徐仪乃是名满天下的饱学之士,在南方士林有难以取代的名望。”
杨广重重一挥手,恼火的说道:“有一点点名声、有一点点才华,就以士林领袖自居,他究竟想做什么?”
裴矩苦笑道:“圣人,徐仪不值得大动雷霆之火,而且他是一个行将就木的人,没必要为了他一人、造成南方混乱。”
“是啊圣人!”萧玚亦是劝道:“徐仪刚烈耿直、是非分明,只要解除他心中的疑惑和误会,就能为朝廷所用,他那难以取代的巨大名望,则会变成抚平南北隔阂的利器之一。”
“也罢!”听到萧玚这么说,杨广虽然有些气不过,可也知道此言在理,他气呼呼的收回了成命,又向萧玚说道:“这种人喜欢泛泛而谈,偏生名气大、说的话更是影响深远;尽快将他的错误扭正过来,不要让他乱说话。”
“臣遵命!”萧玚拱手应命。
杨广收拾心绪,言归正传的吩咐道:“对陈朝余孽的惩治,就此定下。但是陈氏子弟不光是洛阳这些,其他地方还有很多很多,未免其他人闻讯潜逃,立刻向各州下达命令,将陈氏子弟一律拘捕归案、以明国法。事不宜迟,你们都下去安排吧!”
说着,又叮嘱道:“我不希望日后有陈氏子弟举兵造反,所以这一回诛恶务尽,绝不能有一条漏网之鱼。”
“臣遵命!”众人心知事态紧急,纷纷起身告辞,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同明殿。
便在这时,杨广叫住了杨集:“卫王,你且留下。”
“喏!”杨集只好留下,等到众人离开,他上前一礼,问道:“还有何事?”
“金刚奴!”杨广叹息一声,有些失神的说道:“这件事情显然不可能轻易了结,影响范围之广、牵涉世家和人员,远胜陇西李氏大案,到了后头,肯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甚至,还有可能脱离我们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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