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的右手缓缓捏在了剑鞘与剑柄之间,中指轻轻抚过两者的缝隙,凝声肃穆说道:“这里是临淄,相国后胜亲自赐于道门的府邸,你若在此地杀我,会有大灾。”
秦沚微微不耐烦,起身走到门口大声叫道:
“来人救命!”
“来人救命!”
“来人救命!”
他连呼三声,语气甚是随意,但声音着实挺大,传出雨天极远处,而后便又回来坐在桌几旁边,不确定地问道:“你说他们会来吗?”
木虚子不大明白秦沚的用意,既是想要杀他,叫人作甚?等人来了岂不是杀他会更加束手束脚?
他沉默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不少窸窣的脚步声,轻重不一,木虚子心头一松,摸住剑柄的那只手放了下来。
“把剑给我。”秦沚看着他如是说道,目光平静。
木虚子嘴角微微一扬,嘲讽一般地回道:“现在的你已经没有资格跟我说这句话。”
陆续进来了不少人,或是道门,或是江湖,均配有刀剑,先后约莫二十人上下,最后一人进来后识趣地将门锁上。
秦沚偏头看了他一眼,忽而赞道:“懂事。”
那名穿着华服的中年人微微惊异,随后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笑道:“方才喊救命是你?”
秦沚很诚实地回道:“我没有,我不是。”
中年人瞟了一眼木虚子,又将目光移向秦沚,脸上收起了笑容:“如果是他叫的,那你就会死。”
大厅内的二十余人散散分布在大厅角落,服饰不同,高矮不同,模样也不同,投向秦沚的目光冰冷。
秦沚抬头扫了他们一眼,开口很真切地请求道:“你们可不可以站的紧一点?分的太散不方便。”
木虚子眉头紧皱,走上前来,沉声问道:“你来此地到底想要做什么?再这样故弄玄虚不知所云,莫怪我们不客气!”
秦沚沉默了很久,开口道:“杀人。”
二字一出,杀机四伏,木虚子心生警兆,立时伸手便要拔剑,入手处是一只软暖。
他觉得疑惑,却只见秦沚平静盯住他的眼睛,低声说道:“慢了。”
木虚子低头看时,有一只手已经握在了彡独的剑柄上。
“我喜欢这剑,很适合我。”
木虚子听了一半,声音暗淡下去,世界一片死寂。
他缓缓地跪在秦沚面前,手中紧攥着剑鞘,体重压下,在生命的尽头帮秦沚拔了剑。
剑身有血低落,寒意弥漫在大厅里。
没有人看见,只是晃神的一刹,秦沚出了剑,也收了剑。
然后木虚子的手才握住秦沚的手。
他的手的确足够慢。
太慢的手,又怎能握得住秦沚的快剑?
“谢谢你,帮我关了门。”秦沚微微抬头,对着中年人露出一抹笑容。
大厅里一片剑影刀光,一片血光,人影道道交错,像是舞者共舞,天花乱坠。
没有一声金铁交击声,在这场盛大的无声舞会间,舞者越来越少,每一次相互默契地交错,便隐退一名舞者。
直至最后,出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他开了门,屋内满地血污,满地的无头尸体。
算上木虚子,一共二十一颗头颅,秦沚将这些头颅摆在门口石阶处,从上至下,左边十个半,右边十个半。
小雨很小,冲不掉血,但是血腥味道却被活生生压了下去,传不出府邸,秦沚用彡独蘸着血在屋内墙上潦草刻下一行字:
“道门天宗,丹阳子。”
脱去血衣,秦沚像是一位帝王,握着彡独一步一步走出门,走下阶梯,两旁肃寂的头颅像是他麾下最忠心的臣子,缄默不言,凝视着自己王上的脚步。
到了路的尽头,秦沚注视门口两名道童许久,身上浓重的血腥气息吓得道童们腿脚酸软,瘫在地上,呆傻地看着秦沚瑟瑟发抖。
他最后仍是低了头,眼里一片宁静,大步跨过了府门,骑马离去。
……
道门的私事,自是道门自己人来收的尸,临淄来往的行人一如往常,没有任何变化,偶有越过小巷那头的人闻到血腥味也只当自己没有闻到。
道童告知朝廷的人来看后,他们迟疑许久没有选择插手,允人通知了俗世道门的一些其他的弟子长老来此处打理现场,那让人作呕的屠宰地便远远看着亦是瘆人无比,空气中被压至粘稠般的血腥如潮水涌进附近人的鼻口,一些弟子忍不住在地上呕吐,面色难看地远离府邸,不愿再多瞧一眼。
场面虽然不甚恐怖,但气味是的确难闻。
秦沚的现身在俗世道门之中掀起了波澜,这厮出手太过狠辣,以往虽然两方争斗不休,但从未真如今日这般生死相向,挥下屠刀向同门,不少俗世长老写信向逍遥子请示,希望能够派出人宗的中坚力量捉拿制裁已经‘入魔’的丹阳子。
秦沚的这般疯癫可怖作为,在他们的眼里已经同魔鬼无异,此等异类如果不除,日后道门将有大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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