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最大的破绽在什么地方吗?”
荆轲心中一沉。
“是你的身份,或者说燕太子丹的身份。”
“你们根本代表不了燕国。”
荆轲不甘心地争辩道:“太子殿下贵为我燕国的太子,日后会继承王位,他怎么不能代表燕国?”
嬴政不徐不疾地说道:“你自己也说了,他是太子,不是王。”
这句话已经足够了,至少表明了嬴政很了解他和燕丹之间的关系,兴许是盖聂告诉嬴政的,燕王喜一天不退位,燕丹就只能是太子。
而荆轲是燕丹麾下的人,不是燕王麾下的人,足以说明一切,若是他还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可就太没有意思了。
“如果我死了,燕国会有上百万的人给我陪葬,他们都是无辜,因为你的愚蠢举动,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血流成河。”
“如果你死了,他们都能活下来。”
“没人会知道你的事情,就在今日,就在咸阳宫内的书房里,你是想做一个英雄,还是一个只会帮着燕丹这头蠢驴徇私的罪人?”
荆轲闻言身子猛地一震。
嬴政继续道:“你们应该很多人都能够看出他的举动愚蠢且无聊,但是不是你们从来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这根本就是拿燕国百万平民的性命开玩笑,自己心中愤恨朕毁了他的太子身份,欲报私仇。”
“你以为杀了嬴政,燕国就不会灭亡了?你们只会死得更惨!没有了朕的束缚,北上的将军们会借着报仇的借口屠城,一座又一座,直到杀光燕国人!”
嬴政的话字字诛心,化成战锤狠狠敲击在荆轲的心上,溅开猩红血花。
他从来不敢往坏的方向去揣测燕丹的用意,燕丹平日里对人很和蔼,尤其是对自己的门客,也不会效仿雁春君那样压榨自己国家的百姓,贤名远扬。
唯独这一次。
他赌上了所有人的命。
“不可能!太子殿下不是这样的人!”荆轲怒喝一声,双目布满血丝,死死盯住嬴政。
嬴政闭目,浅浅道:“是与不是,都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谁也干涉不了,如果你心里还有一份属于自己的正义,去门外黄果树下自刎,今日之事朕便当作没有发生。”
荆轲冷冷地注视嬴政,最后又看了一眼盖聂,嗫嚅嘴唇对着盖聂说了几个无声的字,盖聂瞳孔骤然放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没过多久,他最后点点头。
荆轲用尽毕生的力气攥着拳头,转身离开了御书房,然后带上了门。
几息过后,门外传来了金属撞击地面的清脆声响,然后又是无尽的寂静。
直至许久,嬴政忽然睁开眼睛,对着盖聂吩咐道:“让人把他埋了,回头写一封信寄给燕北的将军们,告诉他们燕国皇室,做官的,贵族一个都不要放过,全部杀光……包括他们的直系亲眷。”
“有多少杀多少,尸体死哪儿扔哪儿,不用收,让他们臭。”
盖聂颔首,拱手对着嬴政行过礼,出了门去。
……
荆轲刺秦的事情很快便传了出去,嬴政最后信守诺言没有将二人的谈话告诸于天下,得到了消息的燕丹很快借着某件意外事故假死而彻底隐退,除去墨家的几位首领,几乎无人知道如今的墨家巨子便是昔日燕丹。
面对荆轲刺秦的这件事情,秦沚早已经预料到了结果,虽然他的到来改变了很多事情,但如今的嬴政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满腹雄心壮志却做啥啥不会的少年。
况且有盖聂在他身侧守护,荆轲成功的机会十分渺茫。
他对此事不甚关注,焱妃却甚是着急,燕丹此时还在燕国,她并不希望燕丹就这么死去,更不想月儿从小就没有父亲,直到燕丹出现意外的消息传到了她的耳中,她竟恍若隔世。
就这么死了?
是不是太巧合了一些?
荆轲前脚刺秦失败,他后脚就丢了性命,就如同事先商量好的一样。
满园春草绿含芳,焱妃孤独站在嫩芽初发的樱花林中,注视远处练剑的红莲,美眸中一阵失神。
玉手轻轻握住一道枯枝,顾不得上面的沾手的碎屑,脑海里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想起了曾经的燕丹。
“你是为自己在悲伤,还是为别人?”
略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焱妃回过头,看见了端着酒壶的韩非,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你太出神了,我一个寻常人接近你,你都没有发现。”
焱妃默然,开口说道:“为什么一定是人呢?可能是一些过往,可能是一些逝去的美好。”
韩非喝了口酒,靠在树干上笑道:“人会为了一块石头而感到悲伤吗?”
焱妃眉头微挑,转头看着韩非问道:“你会吗?”
韩非一怔,正色道:“从前会,现在不会。”
“为何?”
“因为现在我更加珍惜鲜活的东西。”
“譬如人?”
“活人。”
焱妃闻言眸子里头溢出迷惘,看向远处一遍又一遍努力练剑的少女,很久后叹道:“她真的不适合学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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