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连平冷笑两声,像是失了魂一般,从楼梯踉踉跄跄的走下。
待他走到楼梯口后,身体一软,不由扶住楼梯口的扶手,这才看向中年男人,口中轻声说道——
“爸……弟弟死了。”
中年男人一顿,然后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继续穿鞋。
伴随着咚咚咚的跺脚声,鞋子终于穿上。
他瞥了一眼蒋连平,目光在鲜血淋漓的手背上停顿了片刻,什么话也没说拍了拍衣物,就站了起来。
转身又看向身后的穿衣镜,整理了一下仪容。
“爸!!弟弟死了!!你的儿子蒋连钧死了!!你没听见吗?!”
蒋连平面露狰狞,看着那平静到仿佛根本没死儿子的中年男人,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
结果那中年男人仅仅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伤感,之后就再没有任何反应了。
中年男人甚至都没打算理会蒋连平,整理好仪容后就走到了门口,正要推开门。
蒋连平顿时心神失控,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时犹如偶像一般高大威武,仿佛能够为他和弟弟抗下所有的父亲,此时此刻居然会如此的冷血?!
不!他不接受!
他咬着牙,像是疯了一样,向中年男人冲撞过去。
中年男人转头看向发了疯似的蒋连平,平静的目光中,一丝悲切一闪而过。
他伸出一根手指,向前虚虚点了一下,蒋连平还没撞过来,便就如遭电击,身体一抖,半跪在地。
但他挣扎着,不顾身体的疼痛,依然抬头质问——
“为什么……为什么不救弟弟?你告诉我你怎么能不救他?”
“我不接受!我不接受啊啊啊!”
“爸!爸爸!你是他爸啊!”
“爸爸怎么能不救弟弟?”
泪涕俱下,声音尖锐,仿佛小兽的嘶鸣。
“救?”
“我拿什么救?”
“要怪就怪他离李博阳太近,有这样的下场也不出奇。”
中年男子依然平静的看着蒋连平,刚刚点向蒋连平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接着便用极为冷漠的语气说道。
仿佛他面对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陌生人。
“李博阳?”
“他不是弟弟的好朋友吗?”
“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
蒋连平捂住头,一边摇头一边尖叫。
中年人低头看了看手表,大概是时间紧迫,他向小孩走了过去。
阴影投下,蒋连平满脸是泪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弯下腰,似乎要拉起自己。
结果脸颊一阵刺辣的剧痛。
耳边嗡的一声。
视线都因此模糊。
那是一记毫不留情的一记耳光。
从口袋拿出手帕,中年人似是十分嫌弃的擦了擦手,“安静下来了?能听人话了?”
“李博阳之前和你弟一样是平民,但他现在是什么身份?觉醒了什么血脉?你不会不知道吧?”
“最低也是铂金的血脉,你觉得是我们能够靠近的吗?”
“好吧,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李博阳把握不住觉醒的契机,最终只能当一名豢养的‘鱼人’,但‘豢养’的归属,必然也是我等不能接触得到的上层!”
“再者……‘鱼人’发疯置人于死地,或是有人冲着‘鱼人’出手,这都很正常,没有半点意外。”
“所以我很早就和你弟说过了,让他和李博阳保持距离,他就是不听,何苦来哉?”
“不管你信不信,你要再这么闹腾,别怪我不顾父子之情。”
伴随着吱呀一声,门被关上,中年人无视了捂着脸颊,跌坐在地的蒋连平,直接出门。
蒋连平睁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那道被关上的门。
心中,仿佛也有一道门被关上了。
身体无意识的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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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记忆在脑海中翻腾不休。
队友刚刚说过的话,与弟弟曾经说过的话,像是被钉住了一般,框在心中。
【……大多则是复制体,生来就只有苦痛,连睡一觉都是奢望……】
【……哥哥,我好困啊,可我睡不着……】
【……三十多名丂人,被救十天后,不是失踪,就是自裁……】
【……哥哥,让我死吧,死了就能睡了……】
像是意识到什么,蒋连平猛然回头。
但他想看的那道身影,却早已消失不见。
早已流干的泪,不知何时又从眼角淌下来。
蒋连平摸了摸脸,低头看了看沾了泪水的手指,神情恍惚。
十六岁时,想要救弟弟,却与父亲决裂。
二十三岁时,再遇李博阳,事与愿违。
就像父亲说得那样,那人就是天生贵族,旁人就算畏惧反感,对那人又有何用处?
连隔靴搔痒都不算,更不要说那人根本不在乎。
过去的自己不可以,现在的自己仍然不可以。
自己……好废啊……
“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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