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赵徐来所喊“小心染病”只是一句提醒,而非“此地有人患病”的事实陈述,与他理论未必能占到便宜。
这还得了,荷花自不是吃素的,当天就由燕子带着一众仆役、龟公打了出去。
院阁人少,原是弱势的,可他们有燕子这样一个下手狠厉武艺高强的角色。
燕子三拳两脚扫倒了一片,又横眉冷目地来了一句“谁还想找死?”
没人。
一众掌柜伙计落荒而逃。
燕子转身带人回秋阁,却见荷花不知何时跟了出来,就在他们附近,手中还拿着一块砖头。
“你出来作甚?”燕子抢过砖头,丢掉,“走,回去。”
“我怕你们受欺负。”荷花道。
“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你不用怕。”
荷花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让你去对付这些无赖,大材小用了。”
“没有。”
“还有做监工,你……还习惯吗?”
“嗯。”燕子想了半天,道:“吴郎说得对,救人确比杀人有趣些。”
虽吃了败仗,不敢再去捣乱,但赵徐来等人的气势并未受到影响,因为突厥真的撤兵了。
掌柜们都很清楚,京畿道周围滞留的大量商队就要启程奔赴目的地了,鄂县即将迎来一次繁荣。
一想起挣钱的机会已不属于自己,他们便咬牙切齿,日日咒骂荷花。
听说吴关和闫寸来到鄂县,赵徐来得意极了。
一定是荷花扛不住了。
幕后老板现身,说明已到了可以好好谈条件的时候。
好巧不巧老船工又惨死在荷花的船试航当晚,天助我也,京官又如何?难道能比神仙还厉害?
老船工死得真好,赵徐来就差敲锣打鼓地庆贺了。怎么算都觉得自己占尽了优势,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此刻他赵徐来就是那个光脚的。
只要拦住商队,不让他们进城,顶着骂名的闫寸等人只能干着急,别说此番新买的铺面了,就是原先到手的几间院阁,也只能眼看着亏本。
这种煎熬,只有真正经过商,有过经历的人才能体会。
直到昨晚有人报告,称毛六似在城外与闫寸交手,风太大,人没回来,赵徐来心里不免打鼓。
毛六自恃身怀武艺,不太将赵徐来放在眼里,赵徐来倒乐得见他去闫寸这根硬钉子上碰一碰,吃些亏。
没成想毛六死了。
不仅死了,还被大卸六块,成了被河神索去性命的替死鬼。
终于有人绷不住了。
毛六的死讯一传回来,就有掌柜试探道:“其实荷花给的工钱不错,够咱们继续衣食不愁,何必再闹下去呢?”
这口子一开,立即有人附和道:“就是啊,她不能开张,难道咱们与她对耗,就有进项吗?”
“要说咱们这事儿却做得不地道,若突厥真打来了呢?咱们拿了钱逃命,她呢?”
这个持续拷问众人德行的问题一经提出,大家仿佛找到了情绪的出口,纷纷表示要捡起良知做个好人。
赵徐来何尝不想与荷花修好,可挑唆大家闹事的是他,带头向闫寸和吴关丢石子儿的是他,散布河神发怒谣言的也是他。
尤其最后一条。眼下河神的怒意已反噬到了毛六身上,大家见了赵徐来恨不能躲着走,仿佛他已是个被河神预定的死人。
傍晚,听说商队陆续进城,赵徐来知道自己败了。
他想起了狱中的赵福。
自从赵福入狱,他一次都没去看过。
在赵徐来的假想中,赵福入狱是因为闫寸从中作梗。闫寸以赵福为威胁,想拿捏住他的软肋,让他退步。
绝不能服软,因此赵徐来强迫自己忽略赵福入狱这一事实,依旧我行我素地给闫寸使绊子。
现在他终于想起了狱中的赵福,心更乱了。
要去见见他吗?可见了面说什么呢?义父败了,因此你只能在牢里听天由命了?
那还不如一块去死。
对,至少可以体面地死去。
这么想着,赵徐来将一件衣服当做绳子,挂在了屋后的歪脖树上。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听说人死后,就能与家人团聚了,他的两个儿子——二儿子目前生死未卜,赵徐来希望他活着,因此没将他算在里头——以及一年前亡故的妻子,就要团聚啦。
到了那边就不用打仗了吧,也没有干不完的活儿了吧?
到时候咱们再开几件铺面,一家人开开心心的。
这么想着,赵徐来将自己的脖子套在了绳圈内,踢开了脚下的石头……
闫寸和吴关赶到时,赵徐来正吊在树上抽搐,脸已憋成了紫红色。
“我去……”吴关吓了一跳。
闫寸则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赵徐来的腿,将他向上抬。
“刀!快用刀!”闫寸喊道。
吴关忙抽出了闫寸腰间的环首刀,踩在石头上,去割赵徐来脖上的绳子。
好在闫寸的刀够快,几乎没感觉到什么阻力,绳子就断了。
将人放平,取下脖子上几乎勒进肉里的衣料,闫寸拍打着赵徐来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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