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听父亲与同僚聊天,提起闫寸和吴关,并为手下多了两个风头太盛的得力干将而喜忧掺半时,裴宣机就产生了想要打压一下闫寸的想法。
上次出城狩猎,闫寸和吴关不让他吃熊珠子,更是惹得他十分不爽,只不过清河王与两人要好,不好当面发作,裴宣机才忍了下来。
不要紧,君子报仇。反正樱娘在他手上,既然闫寸是樱娘的远房大哥,只需玩完了便将樱娘狠狠抛弃,自然就是对闫寸的羞辱了。
可没想到,樱娘昨日竟哭唧唧地向他坦白,说她婚约的夫婿正是闫寸。
哎呀,太好玩了,若不借此机会狠狠羞辱闫寸一番,简直对不起他混世魔王的诨号。为此,裴宣机还给了试图维护闫寸的樱娘一巴掌。做戏做足嘛,你未过门儿的媳妇不仅被我玩了,还被我打了。
裴宣机不知道的是,在阎罗眼中,混世魔王算个屁。
闫寸继续道:“原本我与樱娘也商议过此事,我们的婚书并未在官府登记,严格来说并不作数,且我们小时候就走散了,多年不见,最近才在机缘巧合下找到对方,提及婚事未免仓促。
恰在此时樱娘遇到了您,上回打猎您怎么跟我说的来着?此生挚爱,至死不渝,只等裴尚书点头,就娶樱娘过门……您高门大户,官宦世家,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既如此,我自然恭喜二位,二位到时候办喜宴,我还要去讨一杯喜酒喝的。”
不等裴宣机表态,闫寸就从他手中拽回了婚书,并继续道:“今日当着诸位朋友的面,我就将这婚书撕毁烧掉,自此……”
他已经开始撕扯婚书,吱啦吱啦几下就将那薄薄的一页纸撕得粉碎。
樱娘最先反应过来,她一把扑上前,去抢夺闫寸手中的碎纸。
闫寸停下手中动作,和气地看着樱娘,“怎的了?”
“我……”樱娘被噎住了。
闫寸的目光又转向裴宣机,“裴兄,你说,我够意思吧?”
裴宣机的表情已有些僵硬,刚才强忍的笑意终于出现在了脸上,却变了味道。
皮笑肉不笑。
一股怒火升腾而起,他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他的羞辱竟被对方一点不落地接住了,不仅如此对方的回答还不卑不亢。
“呵呵,闫老弟倒是很贴心,不过,我也并非不仁不义之辈,既然樱娘是闫老弟未过门的娘子,无论有没有婚书,我可都不敢再碰她了,今日就将她还给闫老弟……呵呵,还请闫老弟别嫌弃,咱们毕竟是兄弟,对吧?”
这话就是赤裸裸地恶心闫寸了。
“裴兄美意,小弟感激不尽,怎敢嫌弃?、不过……就算我答应,恐怕圣上也不答应的。”
闫寸恭敬地冲着宫城的方向拱了一下手。
“圣上?!”裴宣机被他搞蒙了。
“哎呀,是不是小弟多嘴,好心办了坏事?”闫寸一脸担忧之色,要多欠揍有多欠揍,“是这样,圣上前不久封了我一个御前练兵总管的差事,就是每日清晨进宫,去教习圣上自唐军选拔的儿郎骑射本领。”
“不必说这些。”裴宣机不耐烦道:“樱娘的事跟圣上有什么关系?”
“那日圣上让我讲些坊间趣闻,我没忍住,便将咱们三人之间的缘分说了出来……裴兄,小弟绝对是一番好意,小弟当时只想着,裴尚书定不允你娶樱娘这样的民间女子,你们想要明媒正娶地在一起,真是千难万难,可若圣上肯开口赐婚,这岂不是天大的面子?介时裴尚书也不好反对,你们二位的婚事不就水到渠成了吗?
哎呀我看裴兄面色潮红,定是欢喜吧?我本想给裴兄一个惊喜,等圣上赐婚的敕令发出来,再约二位出来吃酒,咱们好好痛饮一番,谁知裴兄你竟要反悔。
万万使不得啊,如今反悔,可就犯了欺君之罪……裴兄啊,小弟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可您裴家这偌大基业,您可得三思啊。”
看着裴宣机和樱娘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闫寸别提多畅快了,他心里一个小人儿已经笑得滚倒在地,又是蹬腿儿,又是以手捶着地面。
吴关大笑的时候就喜欢这样。
可惜他今日不在,若他也来赴宴,一定要抱怨憋笑憋得腹痛吧?
闫寸收回思绪,端起桌上的酒杯,又对裴宣机道:“来来来,小弟提前恭喜两……”
裴宣机骤然起身,大袖扫翻了他面前的杯盘。
“恭喜个屁!”
他飞奔离席,看样子是回家去跟老爹商量对策了。
“裴兄莫走啊,什么事能比这天大的喜事还重要?……哎呀,裴兄真走啊?那你可欠我一顿酒,我记住了。”闫寸情真意切地喊道。
裴宣机一走,同席的张三李四纷纷起身,今日这出戏可唱得太大了。他们中许多人早就听说过阎罗的名号,今日还是头一次近距离接触。
仅这短暂的片刻接触,他们就在心里给自己发了警告,以后招惹谁都绝对不可招惹这尊阎罗。
热闹如潮水般散去,只剩一片杯盘狼藉,樱娘没走,她愣愣地坐在原处,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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