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是要去哪？”
乐子宁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中竹剑砍断面前堵路的树干。
而檀初彤自然是什么都不做，将一切杂活全部交给乐子宁。
她，只需要偶尔纠正一下方向就行了。
檀初彤的这一副做派，让乐子宁回想起，当初自己在流浪的时候，遇到的那些官兵老爷，他们就是差不多这副模样。
啥也不做，光是发号布令就能得到比起那些士兵更加优厚的工资，甚至可以说，他们连衣服都不会弄脏。
光是想想，就让乐子宁感到一股子恶寒，哪哪都不爽。
但是檀初彤却不会让他感到难受，因为乐子宁感觉自己的师姐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领袖气质。
就应该是她发布指令，自己只要遵守就足够了。
乐子宁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感觉檀初彤好像是有自己的打算，也不方便多问。
咔嚓。
檀初彤将一块看上去有些像是糖果一般的晶体丢给乐子宁，乐子宁顺手就接住然后塞进嘴里。
熟练地仿佛经过了成千上万遍。
然而其实也没多少次，虽然乐子宁实在是不知道这晶体有什么用，但是他一旦回想起师姐第一次喊自己吃这个东西，然后自己拒绝以后的下场。
乐子宁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咔嚓。
这晶体有些奇怪，味道，形状，以及其他种种，仿佛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然而最为奇怪的一点却是，这晶体扔出去的声音和咀嚼的声音一样。
搞不清楚。
咔嚓咔嚓。
乐子宁仔细咀嚼以后，把晶体吞下，也没啥不良反应，感觉就像是吃了块糖果，只是不甜罢了。
他转过头，看向檀初彤，眼里没有不解，只有类似于无欲无求的一种释然：
“师姐，我们究竟还要前进多久？我们是不是迷路了，感觉这里好像之前来过。”
这句话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有依据的。
前面的树干有被砍过的痕迹，痕迹上面附带的风元素，很明显是自己的踏风之诗所留下来的。
乐子宁为啥要用踏风之诗砍树？因为这样快一些，如果师姐等得不耐烦了，乐子宁可没有好果汁吃。
“乱讲。”
檀初彤脸不红心不跳的，义正言辞说道。
“你师姐带路，怎么可能会走错？我们一直都是走的最短路程，只是这片森林太大了而已。”
你说是，那就是，我不反驳。
乐子宁就这么看了檀初彤一眼，看她这么笃定的样子，那自己就这么在前面砍树算了，反正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
之前被檀初彤用黑注视着的那个人，如今依旧在漫无目的地游荡，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似乎，又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黄沙漫天，阻挡着她的视线，但她却感觉不到迷茫一般，眼神始终带着光。
一步，一步，一步。
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
虽然转瞬间，脚印就会被沙土掩埋，就算是这样，仿佛都留下了她曾经来过这里的痕迹。
如信念，如烟。
然后，她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猛地将头往左边转动。
只一瞬间，她仿佛从漫天黄沙中间，看到了一个建筑的影子，她就像是发了疯一般，张牙舞爪地向建筑跑去。
确实是张牙舞爪，如果她自己看到了自己现在的这般模样，也一定是认为……
见到鬼了。
可她并不在意，或者说，在这人烟罕至的地方在意也没有什么用了。
她只需要朝着自己心中的目标前行就足够了。
神的祭坛。
终于，她跑到了建筑面前，这全部都是由植物构成的建筑，在这看不见其他颜色的沙漠之中，显得无比耀眼。
翠绿色，象征着生命。
而翠绿，就是她的神。
她颤抖地拿出一张看上去竟然还完好无损的羊皮纸。
这羊皮纸，可能是她目前身上唯一一个，没有破损的东西。
就算是衣不蔽体，就算是伤口布满全身，这羊皮纸依旧被她小心保存着，不让一点风沙侵蚀。
可到了现在，她已经完全不管这么多了，她现在，唯一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看自己面前的这个建筑，与羊皮纸上的祭坛，有没有什么差距。
高耸入云的建筑，遍布建筑的藤蔓，左右绽放的可爱花朵，以及，建筑周围生长的，在凡世间难以看到的树木，无一不证明着，这建筑就是她想要找到的祭坛。
那名为翠绿的神，福佑众生的祭坛。
捧着那张羊皮纸，她颤颤巍巍地跪下了，就算是膝盖底下的砂石磨破了她的皮肉，也不足以让她感到疼痛，因为，她全部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祭坛上。
她一遍又一遍地磕头，一遍又一遍地咏唱。
笑容与泪水同时出现在她的脸上，却只能在她表情之中感到喜悦。
那发自内心的愉悦之情，是模仿不来的。
“翠绿之神，福泽众生。
“翠绿之神，照耀众生。
“我们向翠绿之神祈祷，愿我们的血肉，归于翠绿。
“愿翠绿，在世间万物中，流淌不息。”
神圣的祈祷声，响彻整片沙漠，似乎，就连那些无生命的沙子，都在念诵着这位少女的咏唱调。
无数生命，虔诚无比地念诵着，祈祷着，祷告着。
对于他们来说，今天，或许可以定为一个纪念日，纪念他们伟大的祭祀，终于找到了翠绿留下来的最后一个祭坛。
他们终于能够重新供奉翠绿。
这难道不值得庆贺，难道不值得欢呼吗？
但，这一切，终究只是少女的幻想罢了。
她，虽然是找到了祭坛，但，她能活着回去，回去告诉众人这个好消息吗？
答案是不能。
少女在跪下以后，就失去了身上的全部气力。
在她死后，她的血肉如她所愿，归于了翠绿。
至此。
以这翠绿之神的祭坛为中心，方圆数千里的沙土，竟然有无数植物，从土里钻出，蔓延开来。
奇迹。
所有人都只能用奇迹来形容他们所亲眼目睹的一切。
可惜，谁也不会知道。
有一位证道者，陨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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