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卿听得怪话,仍是面色如常,在女子的闺房,倒不好凑近床前。
他闲坐桌旁,打量房内的情形,笑眯眯道:“刘公子,杜某并非郎中。”
周五大嘴满是酒气,嚷嚷道:“姑爷,杜先生是闲云野鹤般人物,周五费煞苦心才请进府来,勿要怠慢,或能忆起往日之事。”
“哦?”
刘彻来了丝精神,爬起身,问道:“周五哥,这位杜先生,就是娘子常说的修仙者?”
周曼旋与两名侍女扶着他在桌旁坐下,骄声道:“刘郎,七姐入仙山不过数年,尚未学成归来呢。”
周五面色微有尴尬,七小姐拜入仙门,周家之人引以为傲,有些捕风捉影之事会在府里暗传,这位新来的姑爷,好歹出身世家,怎毫无避忌?
汉子虽生得粗糙,又非真是一根筋,偷瞄身侧之人,含糊几句应付了事。
杜少卿暗自摇头,修行时日愈久,各种情绪渐渐内敛,不会将心中的真实所想,无端展露于脸上,任由外人揣测,便和颜悦色胡诌一通。
“刘公子,杜某非是修仙者,而是山野之人,仙道飘渺,我等凡夫俗子岂敢妄谈?”
“呃,我还以为杜先生是七姐的同门,今夜能观赏奇妙的仙法……”
刘彻颇有失望,跷着腿歪坐,伸出右手放于桌面上,身旁的两名侍女,极有眼色,齐齐上前替他挽起了衣袖。
“杜先生,我真没病,就是过往的经历忘得一干二净,脑袋偶尔会昏昏沉沉,想要大睡一场,早晨起床,有时会觉腰酸背痛,两腿微微打颤……”
杜少卿耳听絮絮叨叨,看着伸来的白嫩手臂,摇头道:“杜某不通号脉之法,如此近观即可。”
刘彻心中不屑,笑出声来:“随意瞧瞧,就能知晓?倒是新鲜!”
凡俗中人,未蕴养出气海、气脉、气穴,肉身极为赢弱,倘运使真气入内查探,肉身难以承载法力的威能,怕会当场一命呜呼。
杜少卿放出丈许方圆的神魂,瞬息之间,便觉神魂有了几分浑浊之意:凡俗间的浊气无形无相,不似灵气可以察知,好是难缠!
他忙凝目望去,心中大是诧异,飞快收起了神魂,笑着言来。
“刘公子后脑勺下方两寸许,有一处拇指般大小的伤痕,早已结痂痊愈,除此,再无内外伤。”
“忘却过往之事,或是当日受了惊吓,以致天地二魂不稳,将身体调养如初,血气旺盛,必会恢复……”
“神了!杜先生没有仔细查看,我脑袋上的旧伤,说得也是一字不差!”
刘彻听后,连连点头:“娘子、周五哥,杜先生远胜那些郎中,往后不要东寻西找了,烦人又没用。”
两名侍女整日在旁服侍,自然知晓内里详情,皆是杏眼圆睁:姑爷头上有浓密的发髻遮掩,梳洗时,她等还需凑近了才能寻见,这灰衣人,一眼竟能看出?
周曼旋微有迟疑,“刘郎,这……”
周五笑呵呵道:“十六小姐放心,杜先生之言,万不会有错,咱们再用些上好的老参,与姑爷补补身子。”
“周老哥所言甚是,”
杜少卿笑脸旁观,由得三人一番絮叨完毕,才随周五往外行去。
身后,有语声娇滴滴道:“曼旋,谢过杜先生。”
杜少卿脚下微顿,温声道:“杜某一番打搅,还请曼旋小姐,勿要见怪。”
周五扯着他衣袖,穿过数道厅门,在客厅提起那盏琉璃灯笼,直直出了小院。
那厮回望身后,面露了几丝愁容,“老弟,刘彻可是多有不妥?”
杜少卿笑了笑,在院外稍作驻足,又淋了无数冰冷的雨珠。
他举袖捂住自个脑袋,张望道:“叶凡所在何处?老哥快领小弟去瞧瞧,夜色已深,莫要耽误了时辰,惹恼我家大夫人。”
周五再不多问,手提灯笼,带着他在周府弯弯绕绕,寻至一栋二层小楼前,“那叶家小儿识得几个大字,又甚是伶俐,如今随于十一少爷身侧,作个侍墨的书童……”
“不错!”
杜少卿点头,默默立于小楼前,望着窗前闪晃的火光,久久都未挪步,忽地怪笑两声。
“周老哥,父母亡故的小童,能得一处容身之所,还能衣食无忧存活于世,又能学得一门营生的本事,我等岂不是行了件天大的善事?”
周五抹了抹脸面上的雨水,嘿嘿笑道:“西明国的孤儿,怕不有数十万,哪能管得过来?叶家小儿无依无靠,能得杜老弟照拂,已是行了天大的好运!”
“周老哥所言,是天大的道理!”
杜少卿霎时眉花眼笑,甩了甩衣袖上的水珠,转身就走。
萍水相逢而已,不用那叶家小童,对他感恩戴德!
后方,有语声唤道:“杜老弟,不入楼内瞧瞧?”
杜少卿仰望夜空,乌云厚重未散,想了想,仍传音道:“你家十六小姐,为阴魂附体夺舍,小弟虽可除去阴魂,却难保她性命,留下阴魂,又不知对周府是好是坏,老哥有了定夺,可于两日内,去城中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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