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卿笑了笑,紧握两只玉手,一只微有凉意,一只暖意绵绵,皆柔若无骨,心下暗叹:“师娘口中,也难听到实话啊!”
他若无其事,扫了眼灵池旁,眉头紧皱。
贾长寿的语声,传自池内,非是来自那道纹丝未动的锦衣身影。
莫非那厮还未夺舍,或是他的魂魄、神识和识海,能在别人的躯壳、随意进出?
世人魂魄,最是奥妙,与浑身精气神相依相存,生不认魂,死不认尸,魂魄离体后,懵懵懂懂,似甄老头那般,成为阴魂,还得记得生前之事,其实极为罕见。
修士筑得道基后,大道之基已成,超脱凡俗中人,魂魄已有记忆,离体而出,也能寻回自己的身肉。
而修士夺舍,魂魄与别人的肉身,终究无法完美匹配,极易被别人的躯壳牢牢禁锢,再难尽数脱窍而出,待夺来的肉身精气神衰败,魂魄再不能夺舍,只能去往幽冥之地,转世往生。
这,本是夺舍的隐患之一。
不然,太虚境数十上百万修士,肆意夺舍,修行界哪还有秘密可言?早已大乱,难得片刻安宁!
贾长寿的魂魄,若能肆意进出别人的躯壳,无怪乎飞花谷主和两位长老,不敢踏入秘洞所在的宅院半步。
思之,便令人毛骨悚然!
杜柔或是知晓弟子的顾虑,传音道:“卿儿,贾道友能以别人的身肉,蕴养自身魂魄,寻常修士,万难与之比较呢。”
杜少卿当年曾听贾长寿提及此事,连连点头,暗惊:“所思所想,总难瞒过师娘!”
江白衣闻言,颇有诧异,魂魄,竟能使别人的躯壳,来蕴养?
她在家中本就少语,默默记下这等奇事,倒未启唇询问:当年黄宣夺舍师弟未果,黄宣的残魂,也能逃出师弟的肉身……
不几,三人并肩步至飞星瑶瑛盘前。
那道黑衣倩影,却未借棋盘释出的灵光护身,到了灵池旁流连。
武红衣美目左顾右盼,传音回禀:“师父,周遭的禁制确已撤下,弟子这就领卿儿入灵池,以灵液来补肉身之缺?”
“嗯……”
杜柔略作沉吟,瞥向灵池上方那对缓缓盘绕的白色玉环,凤目里有流光婉转。
“卿儿自去即可!我等曾借灵液,温养了法体,相距不过数年时间,多做贪求,恐会过犹不及呢。”
“这……”
武红衣微有迟疑,意味深长道:“师父,贾前辈,在灵池内清修呢?”
江白衣再忍不住,冷冷道:“师父,池中怪物,能随意夺舍,弟子可去守护师弟!”
武红衣蛾眉微蹙,螓首低埋,目中颇有笑意。
“唉……“
杜柔叹息一声,缓缓言来。
“白衣,我等修士在每一境每一层,身窍、神识皆是有数,相差不会太多,此为天道所定。”
“咱们并非体修,没有可用的功法,将肉身温养逾越了修为境界,失了内里平衡,这般,会与天道不合,往后想要进境,恐怕遥遥无期呢。”
江白衣看了眼身侧,坚定道:“无妨!”
杜少卿暗自偷笑:师娘和两位师姐此言,极为合时、极为合宜啊!
这一出,在家中并未商议,四人相伴了数十年,糊弄起来,极为逼真。
修行界也有防止夺舍的秘法,那些大宗门,具有数千年的底蕴,必然是不缺的。
师娘传下的旁门功法,《青云炼神诀》,也有此妙用。
当年邪魔巫浦想要夺他肉身,被他运使《青云炼神诀》抵御,巫浦虽然逃脱,却留下了一片识海和神识,可谓损失惨重。
在箕煞山一忧和尚的小洞天,也曾有邪灵,想要夺他躯壳,他运使《青云炼神诀》时,无知无觉,虽难见结果,安稳脱身后,神魂大增,那背运的邪灵,料已遭劫。
岂会怕贾长寿夺舍?
只,毫无戒备,笑容满面就往灵池凑去,非是修士心性所为,贾长寿存世500余年,远见卓识,定会生疑!
他眉头紧皱,搂过身侧挺翘的佳人,无比诚挚言来。
“两位师姐,小弟肉身有缺,入练气境圆满已有数年,都未等至筑基的挈机,大道,难求,终日惶惶不安。
“如今有望弥补肉身之不足,无论灵池内有无凶险,小弟都要放手一搏!”
“两位师姐若是同往,如师娘所言,若使法体与修为失了平衡,耽误往后进境,白耗十数年甚或数十年光阴……”
“这般,小弟即使筑得道基,往后必会愧疚难安,难有寸进,你我夫妇三人,岂皆得不偿失啊!”
“两位师姐,修士性命,天道早定,就让小弟为了往后的道途,独自入灵池,权且一搏吧。”
江白衣紧搂着他,盯着他两眼,摇头道:“废物,此议,不妥!”
武红衣闲立灵池旁,听得絮絮叨叨,暗有窃笑。
她抬步近前,挽着灰衣身影,软软道:“卿儿,我等既为道侣,当此凶险之时,应携手同往呢。”
杜少卿暗赞不已,顿生大义禀然之感,慨叹道:“修士修行,岂能不冒半分风险?贾前辈若是不顾多年的交情,还请两位师姐御出灵符、灵剑,毁了这座灵池,小弟一条小命尔,何足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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