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凭趁机上前敬酒,却在袖中偷偷塞给庄寒雁一张字条。
她不动声色地收下,指尖触到纸上的火漆印,竟然是黑鲨帮的标记!
……
宴席间,杨凭突然将酒杯重重砸在案几上,酒液溅湿了庄寒雁的袖口。
他故意侧过脸,露出那只残缺的耳朵:“庄三小姐可还记得这个?”
满座哗然。
宾客们目光在杨凭的残耳与庄寒雁之间来回游移,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散开。
“自然记得。”庄寒雁不紧不慢地擦拭袖口,“七岁那年,杨公子把我按在雪地里,说要看看赤脚鬼的脚底是不是真的血红。”
她抬起眼帘,眸光如刀,“我咬你耳朵时,你正扯着我襦裙要脱我袜子。”
杨凭脸色霎时铁青。
他没想到庄寒雁竟敢当众说出这等丑事。
庄语山趁机插话:“三妹从小凶悍,在家也常……”
“二姐指的是哪次?”庄寒雁轻笑,“是你把我推下池塘那次,还是你往我被褥里藏针那次?”
她突然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旧疤痕,“需要我一一细数吗?”
席间几位夫人倒抽凉气。
这些伤痕有新有旧,最触目惊心的是一道从手腕延伸至肘部的刀疤,像条狰狞的蜈蚣。
“够了!”周如音厉声喝止,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她本想借杨凭羞辱庄寒雁,怎料反让这小贱人博了同情。
杨凭恼羞成怒,指着庄寒雁鼻子骂道:“你这克死全家的煞星……”
“杨公子慎言。”傅云夕的声音冷不丁从屏风后传来,“庄三小姐如今是圣上亲口夸赞过的孝女。”
他缓步走入宴厅,腰间大理寺的铁尺叮当作响,“污人名节者,按律当杖二十。”
杨凭顿时噤若寒蝉。
傅云夕目光扫过庄寒雁臂上伤痕,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翳。
……
“将军。”
傅云夕落下一枚黑玉棋子,饶有兴味地看着对面心不在焉的庄寒雁。
自从那日大理寺交谈后,这丫头越发让人捉摸不透。
庄寒雁盯着棋盘,忽然道:“噬心蛊发作时,会让人看见最恐惧的画面。”
她指尖白子“啪”地吃掉黑子,“傅大人想知道我叔叔临死前看见什么吗?”
傅云夕执棋的手微微一顿。
“他说……赤脚鬼来索命了。”庄寒雁轻笑,“多可笑,我脚上根本没有红痣。”
棋盘上风云突变。
傅云夕看着自己不知不觉被围困的大龙,突然明白过来:“你故意让我赢前三局。”
“礼尚往来。”庄寒雁直视他眼睛,“就像大人故意放走柴靖。”
窗外雨打芭蕉,衬得室内越发寂静。
傅云夕忽然推枰而起:“三小姐可听说过‘赤凰’?”
庄寒雁腕间符文突然灼痛。
这是母亲闺阁密匣上刻的图案!
“前朝余孽的组织。”傅云夕背对着她整理书卷,“专收容身负异能的女子。”
他突然转身,“比如……能操纵噬心蛊的人。”
雨声渐急。
庄寒雁终于明白为何宇文长安知晓她腕间符文,母亲与“赤凰”,恐怕渊源不浅。
“那晚你听到的密谈……”傅云夕逼近一步,“宇文长安要找的证人,是不是黑鲨帮的柴九?”
庄寒雁心头巨震。
柴九是柴靖的义父,正是他当年将她从儋州海盗手中救出!
“我不知道。”她坦然迎上傅云夕审视的目光,“但我可以帮大人查。”
顿了顿,“作为交换……”
“阮夫人的安全,我保了。”
……
主院内,阮惜文望着被搬空的博古架出神。
忽然,轮椅前多了一双沾泥的绣鞋。
“母亲。”
庄寒雁跪下来,额头抵在母亲膝头。
这个姿势让她想起五岁那年,她也是这样跪求婶娘别把她关进柴房。
“女儿杀了儋州的叔婶。”她声音闷闷的,“他们……想把我卖给青楼。”
阮惜文的手猛地攥紧毯子。
她早知道女儿身上背着人命,却不知竟是这样……
“那夜我逃出来,遇到了自己人生中的贵人,要不然女儿早就已经身死百回了。”
轮椅上的女人终于颤抖起来。
陈嬷嬷悄悄退出去,抹了抹眼角。
“女儿知道母亲要做什么。”庄寒雁抬头,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让女儿帮您好吗?女儿并不是母亲以为的弱不禁风,你不能总是想着保护我。”
她突然抽出发间银簪,“周姨娘会是女儿的投名状。”
银簪在青砖上划出一道白痕,恰如当年段天师在庄府大门上画的驱鬼符。
阮惜文终于伸出手,抚上女儿消瘦的脸颊。
“傻孩子……”她声音哽咽,“娘宁愿你永远不知道这些腌臜事。”
“母亲,如今已经晚了,我早就已经是局中人。”
“……”
……
柴靖蹲在废弃粮仓的横梁上,看着庄寒雁将食盒里的芙蓉酥摆成特定形状,这是她们约定的暗号,表示“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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