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顾炎武带着学生郭密,一起去往赵府求见。
这次能被任命为史官,坊间传闻都是首辅举荐之功,后来顾炎武一打听果真如此。
他并非迂腐之人,礼尚往来还是懂的。
此时的赵府,也就是酇国公府门外,候立求见的文武官排成了长龙,都想求首辅一见。
顾炎武心中叹了口气,还是将名帖送上,顺便递上一块银圆。
他还算是讲规矩的,直接排起队来。
“您就这样了?”身上的男人见到顾炎武这般姿态,忍不住道:“老兄,一块钱你也敢送?”
“一块钱了不少了。”顾炎武淡淡笑道。
“嘿,在首辅门前,就算是十块钱那也是起步。”男人无奈道:
“我乃是首辅奶妈的亲外甥,就这,也塞了二十块,今个怎么也指不定难见一面。”
“您呐,怕是得等到天荒地老了。”
忽然,公府侧门被打开了。
男人大惊失色,就像是秃鹫看到了一个将死的动物,三步并两步,脸色涨红得向前挤去,妄图涌向那象征着前途的门槛。
可惜,家丁们经验丰富,很快就稳定局面。
顾炎武则看着这场闹剧,心中越发的感到可笑,他想登临官场的心思,越发了淡了。
“昆山顾先生在吗?”
“亭林先生在吗?”
管家用不同名字殷勤地呼唤着,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他的心头肉。
顾炎武踏步而来,昂首道:“在下顾炎武。”
“我家老爷有请,您快跟我来——”
管家大喜过望,连忙小心翼翼的在旁引路,跨过了门槛,进入了那道令人魂牵梦绕的小门。
这一刻,所有人都惊了。
包括那位奶妈的亲外甥,可谓是目瞪口呆,后悔不迭。
酇国公府规模庞大,但却华丽而内敛,没有丝毫的逾矩和豪奢放逸之感,这让顾炎武忍不住点头:
不愧是辅助皇帝的文臣之首。
“华亭先生,久闻大名,今日得见,真乃赵某幸甚。”
赵舒一身闲适长袍,长发被一根玉簪别起,显然此刻依然是休沐时间。
顾炎武则恭维了一句,两人坐下,开始谈论起了修史一事。
“陛下新设史馆,准备将前明史编修……”
赵舒娓娓道来:“待前明史编修时,元史也会再组织人手编修,老夫年老体乏,只能作为总裁官进行督修了……”
好家伙,两本史书的总裁官……
顾炎武听到这话,倒吸一口凉。
他彻底的酸了。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的令人难受呢?
又聊了些修史思路,赵舒强调,一定要秉公报道,莫要为尊者讳,皇帝要求只有公正二字。
“先生大才,史官一职非你莫属。”
赵舒总结地摸了摸呼吁:“明日,宫廷之中,必有传信,你可先准备一番陛见——”
“老夫何德何能,竟劳陛下挂念?”
顾炎武感觉这一天被惊多了,此时竟然略显平静起来。
该死,这可是觐见皇帝阿!
他早就想见识一下这位收复江山,再兴大明的人物了。
要知道这天下能得皇帝接见的平民,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陛下对先生可是思念良久是……”
留下这句话后,赵舒就端茶送客了。
顾炎武离开了酇国公府,揣着满怀的心事,坐在马车上晃晃悠悠,
京城道路宽阔平坦,行人车辆按右行进,井然有序。
至于路上的积雪,早就被铲平了,一车车的运送至城外。
他回到客栈后,就找了个偏僻的位置,一边听着客人们的言语,一边满怀思虑。
“这位老兄,可能拼个桌?”
在他闭目养神之际,忽然耳旁传来了声音。
只见两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走来,斯斯文文的,话语间自带一种气势。
顾炎武一见,立马觉察到两人是官身。
其中一人,则让他啧啧称奇。
脸上带着疤怎么能当官?
“坐吧!”
顾炎武笑了笑,心中升起疑惑。
面前这两人也毫不客气的坐下。
“不瞒你说,这里的羊肉火锅最是地道,听闻掌柜的有关系能弄到大同黄羊肉呢——”
黄宗羲坐下,说了一句话,就对顾炎武道:
“在下黄宗羲,字太冲,浙江余姚人。”
说着,他就指着一旁疤脸的王夫之道:“此人名唤王夫之,字而农,湖广衡阳县人。”
“在下顾炎武,南直隶昆山人。”
顾炎武则惊奇不已,哪有一上来就自报家门的?
“果真是亭林先生。”
黄宗羲大喜过望,忙恭敬行了一礼:“听说先生来京担任史官,我们特地寻来,不成想竟然是真的。”
顾炎武惊了:“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
一旁的王夫之则道:“先生拜访过赵代州(赵舒家乡)后,恰恰我俩经过,一路跟随,找了几家店,这才找到。”
“不好——”顾炎武惊呼一声,失笑道:“这下行踪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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