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提醒了。”艾米对这番诘问早有准备,几乎立刻给出了回答,“我不止一次的对身边的人吼过‘跑’,或是‘快走’,又或是‘不要回头’,但在那种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我所能兼顾的只有我的嫡系——这其中既有亲疏远近的关系,但更关键之处在于我在圣教军中缺乏威信,我的呼唤、我的命令别说跟随或执行,连听得进去的人都没几个——即便是现在我依然认为,我已经做到了当时能够做到的最好,所以,我认为您的指控,站不住脚。”
“但你有没有想过,圣教军之所以不跟随你,完全是因为你指挥的失当。”
“你之前曾经下过命令,让你手头上的人不管圣教军的死活,全部向你所在的方位靠拢,而据我所知,那时黑山羊之主尚未有哪怕丝毫降临的迹象。”
“也就是说,你这完全是因为一己之私,而将大局于不顾。”
信理部的裁决官死咬着他的失责不放,这让年轻的荣光者心中升起浓浓的疑惑——他貌似没有得罪这位吧?
只是现在,不是考量这些的时候。
“我必须再次纠正您的疏漏。”艾米·尤利塞斯说道,“我之所以集结我手底下的持剑者,同样是基于战场形势的判断——黑山羊的强大有目共睹,就算不如高等妖魔,相去却也不远,我认为,单凭一个或两个战斗小组,很难抵御他们的攻势,必须将力量集结,把拳头握紧,才有有效的消灭敌方的有生力量。”
“那么,你是怎么判断他们无法应对黑山羊的……”
裁决官的追问已经多少有些强词夺理了,只是受限于双方在身份上的差距,荣光者也只能一个接着一个的回答着他抛出的问题。
直到——
“好了,够了。”
怀曼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这位清扫者大队的大队长皱了皱眉头,看向一旁的卡修·瓦尔德:“我认为这场闹剧已经没必要进行下去了。”
“……”
圣歌队的队长低垂眼睑,稍稍过了一会儿后才给出了答复:“确实如此。”
两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接连表态后,关于犹大是否渎职一事已基本尘埃落定,即便是那位多少有些咄咄逼人的红衣裁决官,在这之后也并未发作,只是任由这场虎头蛇尾的审判走最后的过场。
命运回归了正轨。
无罪释放。
艾米·尤利塞斯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能够清晰的感知到,随着这一幕的完成,一段历史的空白已被填充完整——倒果为因,近乎荒谬的,站在未来,处于睡梦,完成了对过去的书写。
难以置信。
以至于他不禁生出了这样的念头——如果当时他不为自己做辩护,而是应下这桩罪责,既改变了历史,也改变了命运长河的走向——到了那时,会发生什么呢?
当然,也只是想想。
就算光影流转,时光倒流,他也不打算去赌这个可能性。
有这个心思,不如好好想想,信理部的那位裁决官为什么要如此露骨的针对他?
不能理解。
从刚刚结束的那场审判来看,包括怀曼在内的大部分持剑者,都和他站在同一立场,真正借机发难的,只有裁决官——原则上与他没有任何利害关系的信理部裁决官。
无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那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裁决官,到底在图谋些什么?
总不可能只是单纯的看他不顺眼吧。
他对此感到疑惑不解,但同时意识到,这反常的针对或许能成为一个突破口,一个突破现有僵局的关键点。
可是——
该如何下手?以他的身份地位,该如何展开对信理部驻远征军的最高裁决官的调查?
他抿了抿嘴。
这是一个难点,却不能成为望而却步的理由。
尤其当他所在的并非是法则严明的现实,而是虚假的梦境。
有些平日里不敢想、不敢做的事情,现在反倒可以尝试一二。
比如——
逆流而上,追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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