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大营,城外军营,甚至各村的落脚点儿,也都分了肥皂。
随之一起发下来的,还有卫生条例。
什么集中便溺,个人卫生,发热咳嗽要隔离居住,及时上报。
总之,条例很详细,很多兵卒都觉得麻烦。
城外是一处小村里,原本的空房被修葺了一下,住了二十个兵卒。
有老兵一边烫着脚,打一遍肥皂,洗的欢快时候,好好同他们普及了一下卫生的重要性。
“那还是三年前呢,我在云州做府兵。
大伙儿就是随便哪里都能拉尿,夏天苍蝇蚊子多,不知道那个身体弱就开始拉肚子。
不到三天,三千多人有两千多都拉肚子,营地里都没法下脚了。
后来起了时疫,开始死人,一天抬出去几十个,那才吓人呢。
要不是当时府衙库房里有药材,又强征了大夫,怕是老子这条小命也交代在那里了。”
众人都是听得心惊,赶紧跳下地去烧水洗脸洗脚。
老兵笑着骂了一句,“有福不会享的小子们!”
骂完,他又唱起了小曲儿。
很快,一个半大小子钻进屋来,笑嘻嘻端起了洗脚水。
“张叔,我把水给您倒了,您刚洗完,别出门了,小心风吹了着凉!”
“臭小子,我可是铁打的汉子,又不是纸糊的!”
老兵摆摆手,但也没拦着小子干活儿。
小子倒了水,又熟悉干净铜盆,放回屋角的位置。
老兵就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块苞谷面饼子,“那,拿回去吃吧。
天冷,别总往这里跑,在家多看着你妹妹和奶奶。”
那半大小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再要跪倒磕头,老兵却拦了他。
“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跪,不值当。”
“不,叔,我奶奶说,上次您给的肉汤救了我妹妹的命,您就是我们一家的就命恩人。
给您磕头是应该的!”
小子红了眼圈儿,他就是这村里的,爹娘都死的早,只剩了奶奶和妹妹,先前近卫军过来,为了保住家里唯一一点儿吃的,全家躲山里去了。
后来听说九殿下仁义,分了常平仓的粮食,他们才跑回来。
可惜,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家里奶奶和妹妹也不是壮劳力,分得粮食很快吃光,就只能靠这小子四处乞讨,打短工活命。
近卫军下屯子之后,城里送来了牛羊。
炖汤的香气把村里人都引了过来,小校尉做主多添汤,村里一人一碗,沾点儿油星儿。
他妹妹饿的面黄肌瘦,就剩了一口气。
这老兵看着可怜,把自己的肉给了小姑娘,小姑娘这才活了下来。
之后,老兵又帮忙揽了点儿差事,就是给这些小兄弟们洗洗里衣之类,一家三口勉强挣个活命。
“行了,都是苦命人,能帮一把是一把。
你有事没事过来干活儿,给你点儿干粮也算补补力气,不能让你白挨累。”
老兵再次撵人,“天太黑了,赶紧走。”
小子揣了饼子,迟疑着还是开口问道。
“叔,我先前问的那事儿,校尉大人怎么说?”
不等老兵回话,端了热水回来洗脚的人已经嚷上了。
“臭小子,你就别想美事儿了。
近卫军可不是谁相当,都能当的。
我们跟着殿下吃了多少苦,忠心耿耿多年,才有一席之地。
你一个毛孩子,血都没见过,做府兵都不够格儿!”
半大小子有些沮丧,低着头不说话。
老兵到底心软,就道。
“这话不错,但也有例外。
有个盼头儿总没错,先看看,什么时候殿下万一过来,也许有机会呢。”
“是啊,小殿下一般会跟着殿下,说不定就看重这小子了。”
“不见得,小殿下的坐骑都是老虎黑熊,显见是个胆子大的,他想收随从,定然也要天资过人的。”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倒也热闹。
这样的对话,几乎在各个村子都时有发生。
今年的灾情实在太严重了,无论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还是地垄沟里刨食,都没了指望。
而近卫军进村驻扎之后,虽然吃的大半也是粗粮,但还能见到细粮的影子。
城里更是陆续送给了冬菜和牛羊过来。
每次大灶烧火,一日两顿饭,村里的大人们能忍得住,小孩子们却是馋的不成,蹲在门口,恨不得嗅着香气饱肚子。
人心都是肉长的,兵卒们想起他们留在家里的孩子,这手里的饭碗端着就有些沉重。
于是,大营分来的少部分细粮,首先送了一半给村里的小孩子。
周岁以内的,吃不了粗粮,母亲也没奶水,这细粮就是救命的好东西。
无论是细面糊糊,还是熬米粥,都是人间美味。
得了细粮的人家,跪下砰砰磕头啊。
然后兵卒们熬羊汤时候,就会多添一桶水,再带大孩子和老人们一碗…
一来二去,兵卒们的口粮几乎要分出三分之一给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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