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徐纺还在洗漱,江织挂了阿晚的电话,坐了一会儿,又拨了个号码。
“江、江少”
是第五人民医院的孙副院。
江织走去阳台,看了一眼浴室,把声音压低了:“是我。”
孙副院受宠若惊:“您这么晚打过来有什么事吗”
江织十八岁的时候,也抽烟,抽着玩儿的,也不记得是什么原因戒掉了,没什么瘾,这会儿心烦,竟勾出了烟瘾。他翻了包出来,拆了颗扔进嘴里:“有件事要劳烦孙副院。”
“江少您尽管说。”
他嚼着糖,却没尝出什么甜味儿:“骆常德认得”
孙副院迟疑了三秒钟:“认得”
自然认得。
骆家在帝都,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
江织把糖袋子『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别弄死了,多折磨几天。”
帝都的医院,一大半都是江家的地盘。
要弄死个人,很容易,要弄得生不如死,也很容易。
孙副院心惊了半天,才回话:“我、我明白了。”
刚好,咔哒一声,浴室的门开了。
周徐纺眼睛湿漉漉的出来:“江织。”她头发也洗了,用『毛』巾包成一坨。
江织把手机放下:“过来。”
她穿着双粉『色』的拖鞋,走到他身边去。
不止拖鞋,『毛』巾、衣服、还有浴室里的牙刷和沐浴『露』,全是粉『色』的。
江织拉着她坐在沙发上,把她头发打散,没有用吹风机,用『毛』巾耐着『性』子给她擦:“伤口有没有弄到水”
她低着头,把头顶『露』出来:“没有。”
江织先放下『毛』巾,把季非凡开的『药』拿过来,放在周徐纺手里,他起身,去倒了杯温水:“先把『药』吃了。”
“好。”
周徐纺乖乖吞了几颗中『药』丸。
喝完『药』,她把杯子放下,扯着身上的衣服给江织看:“江织,这是谁的衣服”
“粉『色』,你说是谁的”他拉她起来,往衣帽间去,左边都是他的,指了右边给她看,“都是你的。”
衣服、鞋子,应有尽有,全是她喜欢的粉『色』。
她很开心,抱着江织的胳膊蹭蹭:“你好厉害,你都知道我穿多大码的衣服。”
江织好笑,进去衣帽间里拿了件家居的针织外套,给她穿上:“多抱几次就知道了。”手在她胸前,给她扣扣子,“内衣大了吗”
瞬间发烧的周徐纺:“没有。”
她不好意思,不看他了,眼睛瞄向别处,然后看见了后面一整面墙的粉『色』墙纸,还有阳台的榻榻米上东倒西歪放着的几只粉『色』兔子玩偶。
柜子上的杯子、沙发上的抱枕、玄关墙上的风铃,全是暖暖的粉『色』。
她很吃惊:“好多粉『色』啊。”
江织的房子原本是冷冷清清的禁欲风格,这么一弄,特别少女了。
江织牵着她去沙发上坐着,又拿了『毛』巾,继续给她擦头发:“喜不喜欢”
她拼命点头:“你什么时候弄的”
“去过你家之后,”他说,“你那里太冷清了。”
她抱住他的腰,往他怀里扎,笑得像只餍足的猫:“江织,你真好。”
他不好。
他只对她一个人仁慈、善良。
把『毛』巾罩在她头上,他捧着她的脸,低头在她脸上啄,一下一下的,从额头到下巴,最后是唇,轻轻磨着:“还怕吗”
她摇头,眼睛很亮:“不怕了。”
“徐纺。”
“嗯。”
他沉默了会儿,把她抱紧,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告诉我,是谁用钢筋钉你”
别的都可以不问,她想说就说。
这个不行。
他忘不掉她在海边哭得瑟瑟发抖的样子,也不敢想她胸口被钉进钢筋时的模样。以前他从来不信感同身受,这下信了。
她所有受过的苦、受过的罪,他在心里,全部跟着受了一遍。
“我不记得了。”她缩在他怀里,小声地说,“我小时候被卖到了国外,在那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
她不记得是谁钉的,只记得那个锤子、那截钢筋、还有血『液』喷溅的视线里那只肥硕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些,或许是因为钢笔扎的伤,也或许是因为骆常德那张让她陌生却恐惧至极的脸。
“我小时候,”她说得很慢,“应该是被人虐待过。”
所以,她怕很多东西,她怕玫瑰花,怕火,怕锤子,怕钢筋,怕骆常德的脸
江织没说话,抱着她的手微微在抖。
他抱得她很紧,她快喘不过气了,还是不躲,把头趴在他肩上,絮絮叨叨地说:“我现在很好。”
“我遇到你了,现在很好。”
“我也不记得以前了,不会很难过。”
“我还是很走运的。”
“江织,你也别难过。”
“”
她把手放在江织背上,轻轻地拍,轻轻地哄。那些跌跌撞撞『摸』爬滚打留下的伤,都是她受的,她还在安慰他,叫他别难过,叫他别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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