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胆子最壮的记者扣下快门,这场新闻发布会可算是活跃了起来,除了没有提问的声音外,与往常并无两样。
“好,拍完了?”班布先生刚举手,快门声和闪光便溜了个干净,“那,容我再说几句吧。但在那之前,我要强调,全格威兰的电视台,务必转播我接下来的演讲,不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许掐台。在电视台工作的员工们,你们听着,假如你们的上司和领导下达中断的命令,不要理会,不要理会,因为,倘若你们对上司和领导的恐惧胜过我,我会到你们工作的地方,将你、你的同事、你的领导、你的下属全部屠杀。之后,我会去你们的家,把你们的父母、儿女、配偶、情人、宠物也杀掉。
总而言之,如果你懦弱到听从上司的命令,我会让你及你的血亲和珍视的活物统统为你的愚蠢负责,到炼狱里与你重聚,阖家团圆。当然,你可以不相信我的力量,不相信我有洞察你们行事与方位的能耐,但,你们可以相信四个小时前笼布温亚德的雷霆,那雷电释放的能量,与你们国家所拥有的最大当量的氢弹相比,威力之强,何止百倍?而在我常青武神之前,它只是被挡在帝皇奇迹外的火花,随温亚德的市民欣赏。
若仍不信,打开你的手机和电脑,找你在温亚德的熟人聊聊,问问他们,我说的可有半句假话?好了,言尽于此,想死的人总归是劝不住的,冷静的聪明人,就按我说的办吧。现在,拍照吧,拍照吧,别紧张,我又不会杀了你们,你们害什么羞?我可很少出席这类公共场合,留影的机会稍纵即逝啊。更别提,你们的国王、我的新朋友奥兰德先生也是位足不出户的闭门客,我们这两位聚在一处,给诸位当模特,不说是千载难逢吧,也是百年难遇啊,来,拍照,拍照,光打起来,话筒凑过来,采访——暂且搁置,容我再唠叨两句,再唠叨两句。”
黑夜里,明如白昼的市政厅鸦雀无声。那些看着新闻的温亚德居民也一样,不论年老年少,不论是男是女,不论独身同居,都没敢吭声,生怕弄出噪音,让笑呵呵的使者翻了脸,死无葬身之地。毕竟,他们亲眼目睹了使者的庇护之威,对使者的发言深信不疑。这老头子,或许没能耐找出是谁说自己坏话,但把温亚德夷为平地的余力,还留有几分。就是真要惹怒他,也等他唠叨完再说吧,到时候,有亲爱的国王陛下陪着共升天国,何尝不是一种殊荣。
不过,同为温亚德的居民,齐约娜可没有这种想法。她所做的,只是在回家后和丈夫紧紧拥抱,然后劝调皮的儿子放下给朋友制作的礼物,去打开恢复信号的电视,看广播里说的最新的后续报道。
当阿纳塔蹦跳着欢呼,认出电视上的正是班布爷爷时,她和丈夫相视一眼,悬着的心算是放低了。能和帝皇使者以朋友相称,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殊荣。看啊,新闻里的帝皇使者是多么正义且亲和,这样一位强有力的和善老人,是坚不可摧的后盾,让人心安。
现在,叫人们成了乖巧宝宝的班布先生,看向了站在身边的国王,将话筒推到两人中间,笑着说:
“好了,格威兰的民众们。我想告诉你们的是,身为帝皇的使者、圣恩者中的无冕之王,我有着力量,足以无视武器、无视抨击、无视人海与数目的力量,我若要走,无人能挽留;我若要躲,无人能寻觅;我若要杀,无人能阻挡;我若要负起责任,则无人能动摇我的决心。
各位观众,温亚德的全体居民,所有有良知、没有幸灾乐祸的格威兰人,请相信我,我会为今日所为负上责任。我常青武神又不是蛮横无理的野人,既犯了错,我的良心该受谴责,督促我承担责任。是的,我是个讲道理的人,因此,我会为今日的受难者作出足够的补偿。奥兰德先生,你是格威兰的王,是格威兰人的君主,是王庭的统治者——博度斯卡,请问,身为宽宥者的博度斯卡,我能请求你,代国民接受我的歉礼吗?”
在座的明眼人都想得通,可恨的帝皇使者是又要耍花样,但拒绝的勇气,又有谁拥有?他们的君主、他们的博度斯卡、身体抱恙的奥兰德先生吗?哦,他面挂似欲杀人的微笑,抓着话筒,朝身前挪了一点,说:“既是常青武神的歉礼,我欣赏接受,但公民们笑纳与否,就要看诚意有多充足。”
“理应如此,”说着,班布先生拎那件破了的手提箱,从中取出两张硬盘,向台下一位举着话筒的电视台记者勾了勾指头,“格威兰的国民会满意的,我相信。”
被选中的记者如蒙神恩,把话筒塞进胸前的手巾袋,夺过摄影师的设备,屁颠屁颠地跑上了台,等候班布先生的指示。在明白班布先生是要播放存在硬盘里的视频后,记者又拉着摄影师上来折腾了一番。在国王与使者的眼皮下,在过亿格威兰人的电视里,两个手抖腿软的幸运儿花了十几分钟,才把硬盘接上了连线电视台的笔记本电脑,从密密麻麻的视频文件夹中挑了标注着“灰都”的一个,点进去,开始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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