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成此人会审会办,但严刑逼供不会。
张鹤龄也不在意,龚成此人自被送来昭狱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已是注定。
目前的佐证,虽只是证言和胡锦留下的一些记录,但朝廷办案,且是陛下谕旨示下的案子,很多时候,并不需要讲所谓的完整证据链。
他相信,牟斌想法再多,也不敢给龚成定个无罪。
故而,龚成的命运,无非是会不会死的区别。
龚成死不死,对张鹤龄而言,无太大区别。至于此案最终会办到何种程度,那就要看牟斌的真实想法了。
说话间,两人让开主审位,在靠后的位置上分别坐下,只说了几句无光痛痒的闲话,很快,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指挥同知李成领着几名锦衣卫押解着龚成走进了此间。
锦衣卫的动作着实不慢,此时的龚成,已是被换上了一身囚衣。
几人走进室内,李成打头向牟斌和张鹤龄这边抱拳行了一礼,至于有多少是对张鹤龄的,那便不得而知了。
张鹤龄淡淡笑了笑,他哪会在意这些。
“督帅,审讯事宜已准备妥当,请督帅示下!”
“嗯!”
牟斌点点头,望向立于审讯室正中的龚成道:“龚侍郎,本督奉陛下旨意,重审弘治五年内库失盗案,望你好生配合,莫要让本督为难。
你为官二十载,如今也是堂堂三品大员,当知朝廷的规矩章程,也当知道,我锦衣卫昭狱是何种地方……”
此时的龚成似乎是豁出去了,也似乎是想通了甚么,比起从府邸被抓出来那会儿,无疑要沉稳太多。
这才有点堂堂高官的风度嘛。
张鹤龄暗有所思,他感觉到了事态稍有些不同,不过,他也不曾说话。
今日,他就仅只是被牟斌请来旁观的人。
此时,龚成接话道:“老夫实不知为何被拿来昭狱,牟指挥使,念在往日你我同僚一场,老夫请求牟指挥使,容牟指挥使准许老夫休书一封,呈于陛下,老夫……”
“龚侍郎!”
龚成的话尚未说话,牟斌直接打断道:“你来昭狱,虽是寿宁伯派人拿来,但寿宁伯奉的是陛下的旨意,何谓挣扎徒劳?
行了,多说无益……”
“李同知,开始吧!!”
不给龚成再说话的机会,牟斌看了张鹤龄一眼,见张鹤龄丝毫无有反应,他暗自摇头,直接宣布审讯开始。
李成躬身行了一礼,稍一思索,方才踱步至主审案桌之前,缓缓坐下。
面对着堂中的龚成,李成此时突然内心极为复杂。
身为锦衣卫指挥同知,除牟斌之外,在如今锦衣卫之中,他可谓一言九鼎,便是与他同级的胡珍,也被压了一头。
对朝堂之上的官员,虽然大多人对他颇为不屑,但他内心其实更为不屑,除非是牟斌下令,否则他也丝毫不鸟那些人。
可几番和张鹤龄的明暗相碰,都让他憋屈,今日更是在衙门前被牟斌训斥了。
他能听的出,牟斌当时是保他,可他依然不爽。
不是对牟斌不爽,而是对张鹤龄和那个死太监。
且这点事,他有理有据,秉持着锦衣卫的规矩,又何用训斥记过的方式来保?
可,此刻,堂中站的是龚成,堂堂户部侍郎三品大员,他即将要审这般位高权重的官员,却让他心里极为微妙,甚至隐隐压过了对张鹤龄的不爽。
要知道,他当着锦衣卫的官,后来牟斌上位之后,他也是连连高升,直到如今,锦衣卫北镇抚司已隐隐是他在管辖。
可这么多年,从他手里经过的官员,最高也才从四品,何曾想到,今日他会审这般高高在上的朝堂大员。
他有些发自内心底,却又不愿承认的兴奋。
锦衣卫靠什么树立威望,锦衣卫的官员,又靠什么加官进爵?
还不是替皇帝办事,察查朝廷官员。
便如御史和给事中一般,越是做的多,涉及的案子和官员的品级越大,办好了,他们这些人,才更有前程。
李成勉强定了定心,一名锦衣卫上前,递上厚厚一摞案卷,也包括牟斌方才在衙门口交给他的那几张黄昱供状。随后坐在了一旁,研磨提笔,准备记录。
李成低头审视了一番案卷之后,顿时有了些眉目,心里也更为复杂了。
凭他的感觉,龚成此番是栽了,且事还不会小。若是完全以他的想法来审这个案子,他此时都想直接押着龚成去暗房审了。
没错,暗房,有别于此间的另一间昭狱审讯室。
那里的环境和手段,可非是此处可比的,莫说一个文官,且看起来养尊处优,不算太有骨子的文官。便是铁打的汉子,从暗房溜一圈,也保准能想知道什么,就有什么。
可督帅的意思,是直接在此间审讯,那便不由他不多做考虑了。
李成虽平常看起来粗犷莽直的样子,但能被牟斌看中,视为心腹,又怎可能只是一莽人。
“啪~”
李成的大手猛然一拍案桌,一声突兀的炸响,让堂内的人吓了一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