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涛阁?”
易华伟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
“是顶楼最东边临江的那间雅室。”
翠香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字字清晰:“香公子包下了,只招待他带来的贵客。那些客人…多是些生面孔,说话带着北地的口音,或者…像是常年跑船的老大,身上总带着一股江水腥气……”
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刚刚被易华伟触碰过的手背,仿佛那里还残留着那奇异的感觉。
另一边,一直好奇打量着易华伟和单美仙的翠微,见话题转到“奇人”上,立刻按捺不住插嘴进来,带着少女特有的活泼八卦劲儿:
“要说奇人,那位任帮主才算呢!”
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夸张的害怕表情:“脾气可大了!上次有个新来的不懂事,倒酒溅到他袍子上一点,差点被他扔下楼去!不过嘛……”
话锋一转,她眼睛亮晶晶的:“他出手是真豪爽!而且,他最最喜欢云帮主来陪了!每次云帮主一来,他那张阎王脸都能笑出来!”
翠微压低了点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云帮主可利害啦,听人说她手下有批人,本事可大了,能飞天遁地似的,神出鬼没的,专门替她打听消息办事呢!”单美仙坐在易华伟身侧,一边要应付翠绿那过分热情的贴身劝酒和布菜,一边还要分神留意怯生生的翠竹那细声细气的询问,精神高度紧张。但她的耳朵和目光,始终分出了一大半牢牢锁定在易华伟与翠香、翠微的对话上。
此刻见易华伟开始引导话题,她心领神会,立刻也加入“套话”的行列。学着那些纨绔子弟好奇的模样,故意带着点懒洋洋的骄矜口吻,将手中几乎没怎么动的酒杯往翠绿面前一推:
“这巴陵城看着热闹,除了这翠碧楼,还有什么好玩的地界?听说巴陵帮的场子开得挺大?”
翠绿正愁没机会和这位“害羞俊俏”的公子多亲近,闻言立刻眉飞色舞地接话,丰满的身子又往单美仙那边挤了挤,几乎半个胸脯都快要压到单美仙手臂上,浓郁的玫瑰香熏得单美仙一阵眩晕:
“哎哟我的俊公子!您可算问对人啦!巴陵帮的场子?那可就多啦!城南的‘千金坊’,骰子牌九玩得那叫一个痛快!城西码头的‘快活林’,只要您有钱,什么乐子都有!还有…”
她凑得更近,红唇几乎要贴到单美仙耳边,吐气如兰:
“咱们醉梦楼后巷连着的那条河街,晚上泊着的船,那才叫别有洞天呢!都是香公子和任帮主他们罩着的,安全得很!”
另一侧的翠竹也怯怯地补充了一句,声音依旧很小:“铁…铁骑会的人,常在码头和西市那片走动…凶得很…公子若去,要…要小心些……”
她说完,又像受惊的小鹿般低下头去。
喧嚣的丝竹与调笑声浪在琉璃宫灯的光晕中翻滚,空气中混杂的脂粉、酒肉、汗味仿佛凝成了实质。
易华伟端坐其中,指尖轻点着桌面,听着身边女子们或有意或无意的“闲谈”,眼神深邃如古井。那些碎片般的信息——听涛阁、北地口音、船老大、任少名的脾气、云玉真的手下、千金坊、快活林、码头、河街船——如同散落的珍珠,在他浩瀚的识海中,正被无形的线飞速串联,逐渐勾勒出巴陵帮与铁骑会那张庞大而罪恶网络的清晰脉络。
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易华伟的目光依旧落在舞台上,嘴唇的翕动微不可察,一道凝聚如丝的真气裹挟着指令,精准地传入单美仙耳中,声音直接在脑海响起:
“立刻联系据点。派‘影卫’最高序列,布控醉梦楼所有出口、暗门、水道。目标:任少名、香玉山、云玉真。持续追踪,记录接触者,不得惊动。
优先追查香玉山专属雅间‘听涛阁’,内部结构,暗格位置,近期进出人员携带物品详情;巴陵帮名下所有船只,三峡水道七日内异常调度,尤其标记伪装货船、吃水异常船只;铁骑会鄱阳湖水域,精铁、桐油交接点坐标,接货头目身份、特征……
还有,艳尼常真及其姹女派门徒在巴陵的落脚点、常去场所、活动时辰规律;宇文阀宇文智及与香家战俘输送的具体路线、交接方式、中间人代号。”
指令下达完毕,易华伟又端起茶杯,浅啜一口,仿佛只是被茶香吸引。
单美仙身体瞬间绷紧又强行放松,侧过头,避开翠绿再次凑近的酒杯,眉头微蹙,对身旁最安静的翠竹低声道:“更衣。引路。”
声音刻意带上一丝公子哥的不耐。
翠竹连忙起身,怯生生道:“公子请随奴家来。”
单美仙离席,跟在翠竹身后,穿过喧嚣的大堂。眼神看似随意扫过周围喧闹的客人、穿梭的侍女、角落的护院,实则将地形和可能的监视点刻入脑中。翠竹将她引至一楼后方一条相对僻静的走廊,指向尽头挂着“香阁”牌子的区域。
“公子,净室在那边。”翠竹小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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