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都未入睡。
破晓的光照在文武百官的脸上,勾月已经在含熹殿的侧殿跟一众女眷坐了好一会儿,若不是她不能一同去祈福,怕是她此刻就在文渊之身边嘟囔好饿了。
不久便有宫女来了此处,行了一礼,将目光放在了勾月身上。
“还请勾月姑娘跟我们走一趟。”
她不知这是怎么了,难道夜间驯马的时候违反了宫中的规矩,不请自来,在世家子弟面前抢了风头,陛下要秋后问罪不成。
应该不是,昨夜还说要赏赐,他看上去不是这种人。
勾月对身边一个女子道,“不知姐姐可否帮我替文渊之,文大人传个口信,说我跟着这位宫人走了,好叫他不要找我。”
宫女叫她放心,“文大人知道姑娘要同我去哪里。”
踏着清晨的宫道,勾月不住犯困,现在要是有张床,她即刻就躺下睡着了。
“不知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她道,“姑娘跟着来便是。”
往东走了数个殿,穿过数不尽的楼阁亭台,阡陌小道,她已乏了,仍旧不知要去往何处。
等她发觉自己已经在温暖的屋子中时,手中已被人塞了一个暖手的汤婆子,她抱着汤婆子贴在冰凉的脸上,眼皮重得抬不起来。
这里不知是什么地方,她站了好一会儿打瞌睡,猛一睁眼,身边已站了不少年轻孩子和比她稍长一些的男女。有着宫妃衣裳的,满头珠翠的,还有女子怀里抱着孩子,身后的宫人也抱着孩子。
勾月听她们互相问有没有给太皇太后拜过年。
她微微一怔,原来这殿的主人,是太皇太后,怪不得虽不是金碧辉煌,摆饰屏风一应都有些看不出的奢华。
她察觉有女子一直看着她,便回头对视。
那种目光她分辨不出好坏,只觉得她像是要把她看穿了。
正不知该如何,听见有几人的脚步声朝着这里来了,不像是女子的步伐。
陛下站在最前面,然这是在她看了陛下身后的文渊之后好几眼才发现的,她一眼望见的是文渊之有些焦急的神情。
宫女不是说他知道她来这里么,怎么会这般不安。
她想要走过去跟他说话,结果看见殿外站着恒阳王沁索,他们对视几眼,默契地挪开了目光。
陛下坐定了,这殿中尽是他们一家人。
他道,“爱妃们可先回去,王姬和皇子世子们也是,既拜了年,今年太皇太后身子不爽,便不要久留了。”
那些人走的时候,一个个都忍不住朝勾月这个陌生人身上看。
勾月被盯得站立难安。
最后殿中只剩下文渊之和陛下,外面的冷风中站着沁索。
里面的老人家似乎是受了风寒,咳嗽了数声。
陛下说,“我带你进去吧。”
他只道我,并道孤,这可真是奇了怪。
眼前出现一个瘦弱的老人,未编发,披散着灰白的长发,她紧紧闭着眼。
勾月走近了,闻到一种腐朽的气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一时间,她想到了死亡的气息。
陛下低声唤醒了她,“大母,她回来了。”
床榻上,帷幕后,太皇太后缓缓睁开了眼睛,仿佛只是睁眼便用了她不少力气。
她的手瘦得皮包骨,可怜极了。
勾月一时间不知要做什么,她也不知为何他们这些人要把她带来这里。
她望向文渊之,文渊之在他们之后跟了进来,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并不说话,他微微低头,勾月不能从他眼睛中得到任何回复。
陛下抚上她肩膀,将她轻轻往前一送。
她俯下了身子,半跪在床榻前,听那老人说话。
太皇太后喘着粗气,“果然是……是……我的塔兰啊。”
这老人家的眼中尽是心疼,勾月垂眸,一滴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
她不知自己为何要哭,只觉得在这老人面前有无尽委屈。
勾月想要告诉她,她不是她的塔兰,她的塔兰已经死了,可她竟一个字都说不出,她哭得厉害,从未流过这么多泪,好像要把这一生的泪都流尽了。
太皇太后用那瘦弱的手抚摸着她的头,“默毒叫你受尽折辱,大母知道,你恨他,你要恨便恨吧,总比浑浑噩噩活着好,大母对不起你,答应了许多人要好好照顾你,却叫你这样痛。你要好好活着,记得你母亲的话,不自苦。”
她一一听着,道,是。
出了宫门,她还魂不守舍,文渊之牵着她的手,对她说,太皇太后最挂念的就是塔兰,她尚且不知塔兰身亡,还在等着她从楚地回来,所以才带勾月来见已经神志不清的太皇太后。
勾月道,“可我觉得她不像是神志不清。”
文渊之说,“若她不是,为何还会认错人?”
这倒是。
正走着,身后宫人急急跑来。
文渊之问道,“怎么了?”
那宫人便是方才给勾月带路的女子,跪在地上仰了头哭着说,“太皇太后……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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