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月如坠冰窟,“你说什么?”
她不敢相信,方才还对她说话的老人家,只是转眼就没了。
就好像……就好像她一直在苦等着她回来,就只是为了和她再见一面才离去。
宫女递来一枚玉牌,“太皇太后临终前叫奴婢将此物交给你。”
勾月没有接,“给陛下吧,这既然是太皇太后的遗物,便是皇家之物,我不过区区草民,承不起太皇太后的恩情。”
说着便转身走了。
那宫人起身跑到了勾月面前,“姑娘一定要拿着,这是太皇太后最后的心愿,可保姑娘一生顺遂。”
勾月看向了文渊之,她心有不安,这是太皇太后给塔兰将军的玉牌,而不是给她的。
文渊之接过,转手挂在了她腰间,“既是太皇太后的临终之愿,你便拿着吧。”
他是塔兰的夫,亡妻走了,东西到他手上,便也算是他的,他再转手赠她,叫她心安接下。亡者已逝,何必多问。
文渊之和勾月往宫外走,这时方才那殿中的一些人急步朝太皇太后宫中走去,禁步乱晃。
他们离去,他们前去,正好是相反的方向。
勾月道,“我们也要回去吗?”
文渊之摇摇头,带着她离去。
太皇太后很清楚,她不该留在这是非之地,多年前,她就不该进到这宫中来。
一个女子与他们擦肩而过,勾月认出了这就是殿中打量她容颜的人。
文渊之向她行礼,勾月也有样学样。
宣庆长公主见远去的二人出神。
脑子里喧嚷不止。
她当真不是塔兰么?
若她不是,为何兄长要将她带回宫中见太皇太后。
若她是,又为何与从前判若两人,内外皆与从前截然不同。
旁人都急着去太皇太后殿中,只有宣庆长公主走向了文渊之身后。
待他转身,宣庆长公主道,“文大人可知元息战死后被若枝人扣押了尸身?”
文渊之行了一礼,“长公主节哀,年后若枝人便会亲自送回,叩首谢罪。”
宣庆长公主冷冷一笑,好一个节哀,她死了夫婿,又死了未婚夫婿,每一次,这个男子都只会说节哀。
就像塔兰死的时候,她也对他说节哀。
她此生最恨之人便是塔兰,次之便是文渊之。
若这女子是塔兰就好了,她能将恨转到她身上,不然这漫漫长夜此后该如何度过。
不过当下她还无能为力,不能报仇雪恨。
那一场宫乱,她夜夜噩梦,谢悯那样一个绝世无双的公子,最后竟连完整的尸首也拼凑不出。
如果不是塔兰,他不会死得那般惨烈。
如果这女子就是塔兰,她会想尽办法杀了她,谢悯死了,她该殉他,殉那三百私兵。
谢悯死去将元息托付给她,现在不过数年,那孩子便丢了命,她只求谢悯不要恨她。
说来也好笑,他那日明知去赴死,却还装作轻松的样子,对她说元息这个孩子若好好培养,将来定然能成为纵横沙场的大将,他死到临头,还要关心旁人。
谢悯的尸身送回来的时候是破碎的,她手上染着他的血,拿钢针亲自为他修补,好像将一个破碎的傀儡娃娃补好一般,钢针用得久了,从尸体上穿过,在伤口处也刺伤了她的手,那痛似乎还残留在她指尖。
她恨啊,恨陛下,恨韩将军,恨皇后,但最恨的还是塔兰。
塔兰竟叫她的驸马死在了那场宫乱中,如果不是塔兰,谢悯不会死,她也不会苦守空房多年。
陛下赐婚那日是她多年来最开心的时刻,她喜欢谢悯那样的人,如同一开始她也不讨厌文渊之,文渊之和谢悯身上都有一种温雅君子之感,后来谢载长大,人人都说他最像是相国大人年轻之时,可她觉得,其实谢载最像他兄长谢悯,可惜谢悯死的时候,没人在乎。
她与谢悯相敬如宾,直到谢悯死了,她看着空落落的公主府,再无那人的踪影,她跪倒在地上痛哭,可怎么哭,谢悯也不会回来了。
太后说她年少,还可再嫁。
太后将她嫁谁呢,能替兄长稳固朝政的臣子罢了,她喜欢或者不喜欢,根本没有那么重要。
元息是公主府奴隶之子,谢悯常教他武功,教他写字,将原先瘦骨嶙峋的孩子养成了和他家里的弟弟一样干净康健的少年。
元息看着其他人都满是戒备,唯独对谢悯忠心耿耿。
谢悯死后,她亲自照料他,试图从这个少年人身上寻到一丝驸马的踪迹。
可他始终和谢悯不一样,谢悯待人温和,可元息常一整头都不说话,对谁都冷冰冰。
某一天,元息忽然问他,“公主想要什么?”
她摸着他的头说,“要若枝人永不再犯,大楚和平。”
他不语,一双稚嫩的明眸难辨神色。
宣庆收整驸马的尸骨时,元息也在她身边。
他扯住她的长袖道,“以后,我会同谢将军一样照顾公主。”
可惜他没有遵守承诺,他去了军营,跟若枝人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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