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白慵懒地舒展双臂,广袖如云垂落。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织就斑驳金纹。她赤足踏过冰凉的地面,罗袜随意抛在绣榻边,雪白足尖点地时犹带三分倦意。
昨夜自渎后的余韵仍在骨缝间游走,教她不觉对镜轻叹:“常言道,生殖乃人之本能,倘若连尝试繁衍之事都令人痛苦不堪,那便无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之说了,宇宙万物着实玄妙至极。”
铜镜里映出少女绯红未褪的芙蓉面,倒教她自嘲地抿唇一笑,心里替自己自渎的行为进行了合理化解释。
腊月寒风卷着碎雪扑进窗来,案头黄历翻到“癸卯年腊月廿三”,三天后监药司要重新考核,对李幼白来说无疑是小三天假期,机会难得,处理完早晨的事后李幼白匆匆出门前往南湖书院。
随着新年迫近,年味越来越浓,仅通过街景四处显眼的艳红就能看出,人们对新一年的展望与期盼,全在这时体现出来。
市集喧阗更胜往日,朱漆门楣遍插松枝,桃符新换的墨迹犹润,接踵而来的百姓与商贩不断穿梭着,偶尔传出一声声炮竹炸开的声响,不知谁家小儿偷放炮仗,惊得拉车老马扬蹄长嘶。
呼喝着叫骂的马夫在街边与人对骂引来巡逻的衙差,那又是很小的一撮人,成千上万的人在街道上绵延开去,绘成一幅简单而极具烟火气息的市井画卷。
九叔谨慎地驾驶马车从人群里走过,出了中心区域后往湖边慢行,等人少点的时候缓慢加快一些速度,轱辘碾过结冰的石板路发出细碎的碾玉声。
自从孩子们统统放假之后,书院里便冷清了,不过嘛也总会有一两个关系不错的小孩会聚集过来到书院中玩耍,人数是不多的,集合一下,大概有五六个的样子。
无论是书香门第还是商贾世家,只要在家中,哪怕是小门小户都会有自家的规矩,对孩子而言,这种受到严厉控制的感觉实际上不好受,离开家里到外头玩耍,此时的快乐对他们而言便是真正的自由。
李幼白走下马车时,几个原本蹲在书院门内古树根旁斗虫嬉戏的孩童,此刻却齐刷刷立在她面前,垂着小手规规矩矩站成一排,脆生生喊着“李先生安好”。
李幼白见他们冻得通红的小手,忍笑道:“且去庖厨讨些姜汤,仔细生了冻疮。”
孩子们如蒙大赦,蹦跳着往庖屋去了。
她没教过小孩子这种规矩做法,多半是受家里长辈影响所致,她认为,真正的天才是自养而成,通过手段控制栽培就像那田里的药苗,不过人工培育出来投入市场后由顾客筛选买走的产物而已。
和小孩子分开李幼白穿过二层楼的教室来到后院,来到韩非墨的房门前,先用无眼术探查了一下房舍,就见韩非墨的身影坐在房中正书写着什么,她过去敲门。
嘎吱一声,木门打开,韩非墨从里边出来,见到是李幼白,他赶紧拉开木门请人进去。
韩非墨的厢房已成了书山墨海,成摞的《三国演义》堆至梁下,靛蓝封皮上银钩铁画的书名映着雪光。
这位青衫文士正伏案疾书,狼毫笔尖朱砂未干就来起身迎接,“李兄来的正好!”
韩非墨显得激动与兴奋,他请李幼白坐下,为其添置了一杯热茶,随即取来一本有红印留名的三国演义放到李幼白跟前,难耐道:“李兄且看看,此书定价多少合适,我和书斋的掌柜谈论过,市面上此类故事价格普遍售卖是十页六文,扣除掉成本的话,实际能赚三到四文左右,我这找寻的印刷机关坊已经是城内最实惠的了...”
刚刚坐下李幼白就听韩非墨一铳子语言炮弹打过来,她并未开口接上,而是拿起书册打量了半晌,又翻开书册看看里头的成色。“”
虽说公输家族的机关术巧夺天工,然而仍旧多有不足,更像是照着抄没抄好,天外神石带来了超出时代的科技与产物,背靠朝廷的公输家族在获得这些技术的过程中缺少开创性,导致所掌握到的技术难以自己理解而出现诸多小毛病。
比如印刷过程中常见的版面不平整,字迹深浅不一,错位重影等等现象仍然会有,李幼白看在眼里多有些期望过高后的失望,她是很希望第一版三国演义能够做到最好。
活字排印的墨痕深浅斑驳,某页“曹操”竟作“曹日”,显是工匠疏忽所致。
她指尖抚过粗粝纸面,叹道:“公输家的机关术终究难臻化境。这等成色,与坊间话本有何异处?”
韩非墨闻言脸上的兴奋劲收敛许多,他也无奈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想要更好的成色,市面上的售卖价格就可不是十页六文了,十页六十文的都有。”
对此,李幼白很是清楚。
印刷术的确好用且快,不过非常看重印刷所用的材料,木活字易受潮易膨胀变形,干燥后易开裂,影响排版平整度,木纹也可能导致墨色不均,铜、锡等金属活字虽耐用,但原材料昂贵,铸造工艺复杂,普通印刷作坊难以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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