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陈璘的夸奖。
朱翊钧并没有过多的言语,可心里面已经乐开了花。
这一次终于射中了。
他又继续连射两箭。
都在靶子上。
不过,后面的两支箭都钉在红圈边缘。
三箭都没有脱靶。
已经算的上是个高手了。
朱翊钧将弓递给冯保,随后,顺手接过陈矩递来的湿毛巾擦了擦手,目光落在远处被阳光晒得发亮的宫阙飞檐上。
他走到场边的石凳旁坐下,随后看向陈璘。
“张丁征什么时候回来?”
陈璘猛地一惊。
陛下为什么会询问自己张丁征呢。
难不成,天子知情。
他抬眼望向天子侧影,却见朱翊钧嘴角似笑非笑,阳光落在他年轻的面庞上,竟有几分难以捉摸的深邃。
而在其身后的冯保与陈矩,早已垂下眼睑,仿佛对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早有准备。
“陛下!”陈璘声线发紧:“张丁征……臣、臣与他只有万历八年在泉州港见过两面,他押运胡椒时曾向水师衙门报备过船引,当真谈不上相熟!”
“哦?”天子拖长了语调,目光投向校场尽头那排被晒裂的箭靶。
“不熟就不熟吧,朕也不愿追问……”
“张丁征倒是个聪明人,朕原以为他顶多在拉倒腾些苏木瓷器,给宫里面赚点银子,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大手笔……”
陈璘喉结狠狠滚动。
他瞥见冯保正用眼角余光瞟着自己。
“朕啊,还真的想早些见见他,听听他讲讲爪洼的趣事。”
在天子话音落下后,陈麟突然撩袍跪了:“陛下恕罪,臣,臣刚刚想起来,臣、臣出发前两日,确实在泉州卫见过张丁征的船!他的‘乘风号’好像,好像停靠在了泉州港……”
“起来吧,跟朕在一起聊天说话,不用那么拘束,朕平时是非常和蔼可亲的,爪洼的事情已经结束,胜了,是否曲折,朕不想过问,败了,即便理由在充分,朕也不会饶恕……所以,陈爱卿啊,胜者拥有一切,你啊,不用忧心。”
“这几日在京师好好歇些时间,朕想着,过不了几日张丁征就要入京了他比你还急。”
“等到下一次大朝会之时,咱们再皇极殿上,再好好的聊一聊。”
”是,陛下。”说着,陈麟慢慢起身。
正如朱翊钧所说,这个时候的张丁征正在赶赴京师的路上,并且离的还不远了。
从天津到京师的官道上扬起层层黄土,张丁征的马车在六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壮汉护送下疾驰。
马匹鬃毛随风飞扬,马蹄声与车轮轱辘声交织。
马车里,葡萄牙女子卡特琳娜身着月白色襦裙,外搭淡青色比甲,襦裙上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头上挽着简单发髻,簪着两支银步摇。
她怀中抱着的孩子,金发微微蜷曲,一双黑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四周,白里透红的小脸肉嘟嘟的,身着绣着虎头的红布兜,模样可爱又特别。
人家在杭州不仅娶了洋婆娘,还生下了一个孩子。
这就不得不提张丁征的一段过往了。
早些年,他曾被“人贩子”卖到金陵商号的船上做苦力,在一次海上航行时,救下了落水的卡特琳娜和她的妹妹。
此后,他教卡特琳娜学习汉语,教她认识大明的文字与习俗,卡特琳娜也教他葡萄牙语,两人朝夕相处,情愫渐生。
如今卡特琳娜生下这个中西混血的孩子,比天子的子嗣出生还早。
马车碾过永定门斑驳的青石板,暮色中的京城像幅晕染开的水墨画。
卡特琳娜掀起车帘一角,望着街边飞檐斗拱的楼阁,发间银步摇随着马车颠簸轻晃:“郎君,这些屋子比马六甲的教堂还高呢。”
怀中的孩子突然“咿呀”一声……
张丁征握住妻儿的手,指腹摩挲着卡特琳娜因抱孩子而发红的手腕:“等安置好了,带你去看灯市,比南洋的庙会热闹十倍。”
话音未落,马车突然减速,六名护院齐刷刷勒住缰绳,马嘶声混着车轮摩擦声在巷子里回荡。
穿过垂花门时,暮色已浓。
张四维正倚在太师椅上翻看账本,忽听得前厅脚步杂乱,抬头便见儿子大步而入,身后跟着个身着汉服的异国女子,怀中竟抱着个金发碧眼的孩童。
张四维手中的算盘“哗啦”散落一地,浑浊的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你......你这是从哪拐来的番婆子!还带个杂种?!”
卡特琳娜听不懂山西口音的怒斥,却本能地抱紧孩子往后缩。
张丁征跨步挡在妻儿身前,喉结滚动:“爹,这是您儿媳卡特琳娜,孩子叫阿福。”
“荒唐!”张四维抄起案上的镇纸就砸,被护院眼疾手快拦住。
饶是张四维不是好鸟,看到这一幕也是惊呆了。
“张家世代为官宦书香,你却弄个红毛鬼进门!还生个不伦不类的野种!”张四维可是气得浑身发抖,花白胡须剧烈颤动。
阿福被吼声吓得“哇”地大哭起来,卡特琳娜急得用葡萄牙语轻声哄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孩儿当年流落南洋,是她舍命相救。如今她为张家诞下血脉,无论如何都是张家媳妇。还有,你这老家伙,你在扯什么呢,孩儿给你的西洋女子,你不也……”
院外突然传来更夫打更声,梆子声惊飞了廊下栖息的夜枭。
张四维跌坐在椅子上,手指死死抠着扶手,半晌才憋出一句:“把孩子......把孩子抱过来。”
卡特琳娜怯生生地往前半步,阿福却突然止住啼哭……
张四维僵硬地伸手触碰孩子肉乎乎的小手,金发缠在他布满皱纹的指节间,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正好奇地盯着他。
张四维喉咙里发出一声长叹,别过脸去:“先......先安置在后院厢房吧。”
夜色渐深,张丁征站在天井里望着天上一轮残月。
卡特琳娜抱着熟睡的阿福走来,月白色襦裙沾着奶渍:“郎君,父亲他......”
风掠过四合院的青瓦,卷起檐角铜铃轻响,惊得墙角蟋蟀噤了声,唯有孩子均匀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不用管他……咱们把日子过好,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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