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有什么要交待的?”在州城的几个月,本就矮胖的吕耀辉,现在看上去越发的富态。一身锦缎长袍,满脸的笑容,比街上那些商铺的东家更像富商。
林宗泽先是冲吕耀辉摆了摆手,然后用下巴指了指后花园的门洞,示意身边的几个亲兵离开。
直到亲兵的身影消失,林宗泽才在石凳上坐下,双肘撑在石桌上,盯着眼前的吕耀辉、吴立峰,看了好一会儿。
“你俩一会儿去挑五十个身手好的,然后去秃子那儿领一千两银子,立刻出城。”直到吕耀辉、吴立峰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林宗泽方才开口。
“出城?”吕耀辉皱了皱眉,不解的问道。
“嗯,赶在天黑前带着你们挑的人出城。”林宗泽点点头。
“去哪儿?”吕耀辉不明白,明明知道一队官军已经在赶来州城的路上,林宗泽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和吴立峰带人出城?
“去铁窑!”林宗泽轻声的答道。
听到“铁窑”两字,吕耀辉、吴立峰对望一眼,心中各种念头不断闪过……
“我给你们的命令是:无论遇到何种危险,你们都要保护好许老弟、正源(林宗泽的儿子)以及狗毛的那几个小崽子!”林宗泽像是下定了决心,语气不容置疑。
“记住:是无论如何,哪怕是要你们的命!”
“你们能不能做到?”林宗泽加重了语气。
吕耀辉、吴丽芬两人再次对望,脸上的表情明显轻松许多。
直至此时,吕、吴二人才放下心,同时心中也为之前误解了林宗泽涌起了浓浓的愧疚之情。
“三哥,放心!我们一定保护好小先生和正源他们!”吕耀辉使劲的点着头,但是满脸的笑容以及深深的酒窝,总让人觉得有些嬉笑的模样。
“三哥,你放心吧!不管是谁要对他们不利,除非是从我的尸身上跨过去!”吴立峰的话不多,但字字千钧。
起身,林宗泽轻轻的叹息一声。
“此次朝廷的大军压境,我们分开,不知何时才能再聚在一起,往后的处境想必多为凶险。所以,你们牢记,无论听到何种不好的消息都不要轻举妄动,以保证他们的安全为第一要务!”林宗泽的话语中透出淡淡的无力,那是他对往后日子的忧虑。
“那我们要躲到何时?”吕耀辉问道。
“要么躲到朝廷的大军撤走,要么……。”林宗泽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要么,确认我已不在人世,届时,你们听许老弟的决断!”林宗泽自顾自淡淡的笑了笑。
“只要他们好好的活着,无论将来好好过日子或是东山再起都有本钱!”
“狗毛的那几个小崽子可怜,这么小就没了娘,所以,兄弟一场,你们两个当叔叔的,多关照关照他们吧!”
不知是不是看不到希望,又或是对未来没有信心,林宗泽的话越说越离谱,语气也越来越黯然。
“不至于不至于,那么多苦日子都过来了,三哥吉人自有天相!”吕耀辉怎么听不出林宗泽话语中的灰暗?赶紧安慰道。
“了不起在山中躲着,我就不信,官军还能一直在这里囤驻大军?”吴立峰也出言安慰。
也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林宗泽背对着两人挥了挥手:“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你们记住我说的话!去吧去吧,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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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部湾
与州城那临战前的紧张氛围完全不同的是,此刻的海面上无风无浪,蓝色的海面,平静得宛若一面无边无际的大镜子反射着刺眼的阳光。
福船①后部的船楼上,把总周东来收起了手中的单筒千里镜,伸手遥指远处的海面,低声的说道:“大牧海,他们回来了!”
一把尖细的声音答道:“怎么就回来了?追到那些贼子吗?”这把嗓音的主人,赫然是久不露面的冯敬和。
“太远,属下看不太清,回来的是我们自己的船,估摸着没追上。”周东来据实禀报。
“没追到就该继续追啊,这帮小崽子这么快返回想干嘛?”冯敬和翻了一个白眼,语气中尽是不满。
自打两月前接收了水师调来的整支小船队,冯敬和这个“采珠使”总算是名副其实的有了一些模样。
要知道,在冯敬和之前,为了监督内廷所需的珍珠、珊瑚、鳖甲之类珍奇玩意儿,宫中一般只会派出一个小太监驻在廉州府合浦港。
而派驻的小太监,一无官职、二无实权,纯纯的就是个摆设。
但是,摆设归摆设,小太监终归是宫中派来的人,代表的是皇家的脸面,所以,即便整日混吃等死,廉州府上下的大小官员都要给几分面子。
除了平日里好吃好喝的招待,遇上光景好的年头,知府多少还会找借口奉上数十上百两的银子。能做到知府的人,哪个不是官场上的老油条?“阎王好惹,小鬼难缠”的道理都懂。谁也不知道派来的小太监在宫中什么背景,更不知道,小太监会不会暗地里参上自己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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