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命你为此番驱逐安南蛮夷之征督粮官,负责大军所需所有粮草事宜,望你尽心尽责,不负圣恩!”说罢,何士晋从案上令筒中抽出一枝令牌,递给身边的师爷。
“下官领命!”话已至此,孙存忠知道,再说其他的都没有任何意义,上前两步,从师爷手中接过了令牌。
站在营寨的路口,孙存忠半晌没有动作,而胸中却有滔天巨浪,他需要时间来慢慢琢磨,何士晋的出招,究竟意欲何为?
按惯例,行军打仗,督粮之职,一般都是由主帅的心腹出任,毕竟谁都知道粮草的重要性。之前,孙存忠安排焦明去做督粮官,便是如此。
但是,孙存忠心中却想到了一些野史话本上,曾经看过的几篇传闻。那便是,某些主帅,却用督粮官一职,做下阳谋之局,为的就是构陷那些不听号令的手下。
简单来说,行军打仗,粮草全靠民夫运输,在这个过程中,遇袭、天气、遗失……等等,处处充满了漏洞。
于是,只要是有心之人,都可以利用那些漏洞,从而去实施或是达到自己的目的。
假设督粮官是主帅的心腹,那么,利用那些漏洞,以次充好,以陈粮换新粮;掺杂糠麸、砂土;虚报损耗,各种的油水不言而喻。
可是,如果是主帅存了心要收拾某个下属,那么同样的漏洞,可以令人防不胜防,只要想找茬,没有一个督粮官能全身而退。
想通了这些,孙存忠心如死灰,他没想到,何士晋这个老东西,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奔着断头去的阳谋。有圣旨在前,无论自己如何做,到最后,都是他手中的面团,任由他揉捏。
“大统兵!”站在身后许久的焦明,终于忍不住,轻声唤道。
孙存忠没有转身,只是举起一只手,阻止了焦明。
“尚普,有什么话,回我帐中再说。”说完,孙存忠背着双手,头都不回,径直朝自己的营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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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宁州
突如其来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半个多时辰,雨停云散,整个天空都亮了起来。
“还是三哥厉害!一出手就全歼敌人!”从城门楼下来的李应全,顾不得脚下的泥水,一路飞奔到林宗泽跟前。
“我有啥厉害的,全靠老天爷开眼,下这么一阵暴雨,也全靠儿郎们拼命!”满脸疲惫的林宗泽,一边解着盔甲,一边苦笑着摇头。
没等李应全再说话,林宗泽回头看着刚才的战场,沉默不语。
放眼望去,此时城外的泥地中,到处都是躺倒的人影,有的一动不动,显然已是死人。有的则还在泥水中不断地蠕动,口中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
那些活下来的兵丁,有的在自己的小队长带领下,或是打扫战场,或是看押俘虏。
泥地中,随处可见丢弃的兵刃、跑脱的鞋、掉落的铁盔,时不时还能见到离开了身躯的残肢断臂。
林宗泽知道,这场仗终究还是自己人胜了,可是,这场胜利,不单凶险万分,还损失巨大。
轻叹一声,招过一个亲兵,林宗泽问道:“大驴、二驴呢?”
“两个郑队长,先是带人追击,后来没追上,这会儿估计正在守着被俘虏的辎重队。”亲兵伸手指了指远处,官道的尽头。
“秃子,在留在这儿,帮我盯着他们打扫战场,别让他们因为抢首级而弄出事情来。”看着不远处,那些打扫战场的兵丁,林宗泽交代李应全。
身为主帅,林宗泽太清楚,一场战斗结束后,许多战时生死相依的同袍,为了抢首级、抢功劳,转眼间大打出手的事。
“待会儿,如果大驴他们把官军的辎重队押回来,东西你大致清点一下就行,不要再弄进城里了,安排人直接拉走,该放哪里你决定。”林宗泽此刻只想脱了身上的盔甲,赶紧回到州衙,好好的喝上几碗酒。
虽说,整场战斗,他也没跟人打几回合,可是,自打天没亮,他的精神就一直紧绷着,这会儿,整个人松懈下来后,阵阵的疲惫感,令他话都不想多说。
往城门走了几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林宗泽停下脚步,转身对李应全说道:“如果见到子晋回来,让他来见我!”。
既然亲兵说,大驴兄弟没追上逃走的官军,那么,他只能寄希望于一早就带人去断官军后路的徐子晋,给自己带回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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