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顶上传来远去的脚步声,王叔的声音隔着木板传来:“走了,小陈师傅。”
爬上来时,雨已经小了。王叔端来两杯热茶:“刚才那伙人是伪古堂的吧?这阵子他们在景德镇闹得凶,偷了好几个老窑址的标本。”
陈轩捧着热茶,指尖终于暖和过来。他翻开手记的中间页,突然停住了——夹在纸页间的不是书签,而是张泛黄的麻纸,上面用朱砂写着几行字,像是份工钱单:“窑工张三,领十文,烧贡瓷……”
“这是?”小林凑过来看。
陈轩用手机拍下麻纸,突然想起玄鉴镜的特性。他摸出镜子,借着灯光照向麻纸。奇迹发生了——那些朱砂字迹在镜光下渐渐隐去,浮现出一行用淡墨写的小字:“落马桥左,第三窑,藏有盈余。”
“盈余?”小林眼睛一亮,“难道是窑工私藏的贡品?”
陈轩看向窗外,雨雾中的景德镇像幅水墨画。远处的落马桥窑址在夜色里沉默着,仿佛在等待被揭开的秘密。他合上手记,突然明白玄山氏为何要把线索藏得这么深——那些真正的国宝,从来都藏在最不起眼的烟火气里。
王叔收拾着散落的瓷坯,忽然说:“落马桥那片老窑址,前几年有人挖出过官窑的残片。都说当年烧贡瓷时,窑工们会偷偷多烧几件,藏起来留着换粮食。”
陈轩把麻纸小心收好,心里已经有了计划。等天亮雨停,就去落马桥窑址。他看了眼怀里的玄鉴镜,镜面映着窗外的微光,仿佛也在期待着什么。
第1062章 落马桥遗珍
天刚蒙蒙亮,景德镇的雨就歇了。青灰色的云低低地压在落马桥窑址的上空,把那些裸露在外的窑床残基染得愈发深沉。陈轩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往前走,鞋跟敲在石板上的声响,惊飞了檐角几只躲雨的麻雀。
“师父,你看那片瓦砾堆!”小林突然指向左前方,那里的断墙残垣间露出半截青灰色的匣钵,边缘还沾着些暗红色的窑汗——那是高温烧制时釉料流淌凝结的痕迹,只有烧过官窑瓷器的老窑才会有这样的印记。
陈轩放慢脚步,从背包里取出玄鉴镜。镜面经过雨水擦拭,愈发清亮,照向那片瓦砾堆时,边缘突然泛起一圈极淡的虹光。这是镜子遇到珍品时才会有的反应,比在邙山青铜窖藏时的青光要柔和得多,却更让人心头一震。
“就是这儿了。”他蹲下身,用手拨开瓦砾表层的碎瓷片。底下的泥土带着湿润的凉意,混杂着细碎的石英砂——这是典型的官窑用土,含砂量比民窑高三成,能让瓷胎在高温下更稳固。
小林已经拿出工兵铲,正要往下挖,却被陈轩拦住:“慢着。”他指着泥土里嵌着的一块青花瓷片,“这是康熙年间的民窑瓷,说明这地方后来被翻动过,直接挖容易破坏底下的东西。”
说着,他从工具包里取出套考古用的小毛刷和竹片,像绣花般小心翼翼地清理着表层泥土。晨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他专注的侧脸投下层柔和的光晕,小林突然觉得,师父此刻的神情,和古籍里记载的玄山氏竟有几分相似。
泥土一点点剥离,露出块青灰色的匣钵盖。陈轩用竹片沿着边缘轻轻撬动,匣钵盖“咔”地一声裂开,里面露出半截米黄色的瓷片,釉面温润如玉,带着种说不出的莹润光泽。
“是官窑的!”小林压低声音,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光。他在古玩店当学徒时,曾见过博物馆送来修复的官窑残片,就是这种独特的“米黄釉”,釉层里还藏着细密的开片,像春蚕啃过的桑叶。
陈轩没说话,手里的毛刷轻轻扫过瓷片表面。随着浮尘褪去,瓷片上隐约显露出半朵缠枝莲纹,线条流畅婉转,笔触间带着股皇家器物特有的端庄大气。他心里已经有了数——这应该是件贯耳瓶的肩部残片,这种器型在宋代官窑里很常见,多用来插花或陈设。
两人轮换着清理,不知不觉已挖下去半米深。当整组匣钵完全露出时,连陈轩都忍不住倒吸口凉气——足足三个叠在一起的匣钵,每个都用耐火泥密封着,显然是当年窑工特意藏起来的。
“小心点,别碰碎了。”陈轩用撬棍撬开最上面的匣钵,里面的瓷器已经碎成了好几片,但拼接起来能看出是个完整的器型。他把残片轻轻放进铺着软布的箱子里,指尖触到釉面时,能感觉到种细腻的温润,像摸着块上好的和田玉。
挖到第三个匣钵时,玄鉴镜突然发出阵轻微的嗡鸣。陈轩心里一动,把镜子凑到匣钵口。镜面的虹光突然变得浓郁,像有层流动的彩虹裹住了匣钵。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揭开匣钵盖——里面躺着的,竟是件几乎完整的官窑贯耳瓶!
瓶身有处细微的裂痕,应该是当年埋藏时不小心磕碰的,但整体保存得极好。雨过天青的釉色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瓶颈两侧的贯耳对称工整,瓶腹上的缠枝莲纹一气呵成,最妙的是釉层里的开片,细密得像蝉翼,在光线下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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