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有没有听见?
"风哥?"郝悦的手抚上他脸颊。
她的掌心还带着蓝焰的余温,"没事了,那东西......"
"是记忆重构的投影。"湛风闭了闭眼。
他能感觉到眼泪要涌出来,却硬生生逼了回去。
小灵说过,数据格式化会抹掉灵羽,可此刻他突然觉得,有些记忆就算被格式化一万次,只要他还活着,就总能拼回来。
庭院里的野蒿在风里摇晃。
远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像极了实验体主脑启动的声音。
湛风握紧郝悦的手,灵力在指尖凝聚成剑。
他望着逐渐消散的光点,轻声道:"郝悦,我要去查清楚。
三百年前的真相,记忆投影的破绽,还有......"他顿了顿,"林昭到底有没有喊那七次。"
郝悦没说话。
她只是把短刃往腰后别了别,蓝焰在刃尖跳动,像团不会熄灭的火。
风掀起她的发梢,露出耳后被烤焦的发尾——那是在记忆缓存区里为他挡数据流时留下的。
湛风深吸口气。
他望着残败的归云居,望着掌心还残留的林昭的温度(虽然那温度是假的),突然笑了。
有些债,该还了。有些真相,该见光了。
青石板上的焦痕还在冒烟,湛风单膝跪地,喉间涌上腥甜。
郝悦的手掌按在他后心,灵力如温泉般渗进经脉,却压不住他剧烈的心跳——刚才那柄由数据流凝成的灵力针刺中魂盾时,他分明在碎片里看见了林昭十六岁的脸,抱着偷来的灵果躲在廊下,发梢沾着晨露。
"风哥。"郝悦的声音带着颤,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肩背的伤口,"先运功......"
"不用。"湛风打断她,喉结滚动两下。
他闭起眼,灵力顺着感知能力如蛛网般铺散——这是他的金手指,能捕捉到任何灵力波动的异常。
方才那团"林昭"的灵脉波动还残留在空气里,像团被揉皱的乱麻,没有半点活人该有的鲜活律动。
他猛地睁眼,瞳孔里浮起细碎的灵光。
"你是谁?"他霍然起身,震落郝悦搭在他臂弯的手。
这声质问像淬了冰的剑,刺破庭院里残留的悲痛气。
那团即将消散的光点突然顿住。
月白道袍的轮廓重新凝聚,林昭的脸却变得半透明,能透过他的鼻梁看见后面歪倒的石灯笼。
他笑了,那笑容比记忆里淡,却多了种看透一切的沧桑:"我是你藏在识海最深处的刺。"他抬手,指尖划过自己心口,那里裂开道缝隙,溢出的数据流竟组成湛风的脸,"也是这个实验室为你量身定做的最后一关。"
郝悦的短刃"唰"地出鞘。
蓝焰在刃尖跳跃,却被湛风抬手按住手腕。
他盯着林昭半透明的瞳孔,那里映着三百年前雪夜的月光——和他记忆里的月光分毫不差。
"你说要我打破牢笼。"湛风的声音发哑,"可你根本不是林昭。"
"我比林昭更懂你。"林昭的声音突然变轻,像片落在心尖的雪,"你总说自己要冲破天道,可你最怕的从来不是天道,是那个在演武场掉头就跑的自己。
是你不敢承认,你当时听见了林昭的喊叫,却选择了郝悦。"
湛风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三百年前的记忆突然清晰得刺痛——雪粒打在脸上的冷,郝悦胸口的血透过他的道袍渗进皮肤的热,还有身后那声"阿风",像根细针扎进耳膜。
他当时确实听见了,第一声,第二声,直到第七声被魔修的剑鸣淹没。
"够了。"郝悦突然插话。
她的短刃往前送了寸许,蓝焰舔过林昭的衣角,"你凭什么拿别人的愧疚当武器?"
林昭望着她,目光里竟浮起几分温和:"因为他需要这把武器。"他的身影开始崩解,声音散在风里,"你要做的,不只是打破这个牢笼,更是打破你自己。"
最后一个字消散时,庭院里响起细碎的铃声。
小灵从残墙的阴影里飘出来,发梢沾着星点荧光,那是她灵智受损的痕迹。
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每一个'实验体'都会经历这样的试炼......"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裙角,"用最痛的回忆当镜子,照出心里的裂痕。
只有......只有接受过去,才能走向未来。"
湛风望着她。
小灵的灵体比昨日更淡了,像团随时会被风吹散的雾。
他突然想起在记忆缓存区里,她为了帮他挡数据流,被撕去半片衣袖。
原来那些伤从来没好过,只是她总笑着说"没关系"。
"所以林昭的喊叫是真的?"他问,声音轻得像在问自己。
小灵点头:"记忆投影不会编造从未发生的事。
它只是......"她歪头想了想,"把你刻意遗忘的部分,重新拼回你眼前。"
庭院里的野蒿在风里摇晃,送来若有若无的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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