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震动的余波在井底激起涟漪,谢燕将褪色的竹简塞进腰带夹层。
老鬼用判官笔在井壁画出三道避煞符,朱砂混着井水蜿蜒成血泪般的痕迹。
"当心烫手。"御苍生按住谢燕要去碰残页的腕子,指尖沾着方才截取纸页时凝的霜。
他后背凸起的骨刺在幽蓝符火下泛着金属冷光,谢燕注意到那抹青黑色正沿着脊椎缓慢蔓延。
小黑突然竖起耳朵:"汤!孟婆汤在冒泡!"
瓷瓶里的琥珀色液体咕嘟作响,蒸腾的雾气竟在空中凝成半幅星图。
谢燕猛地拽下颈间红绳——那是初入地府时从三生石上扯下的姻缘线——将残页平铺在尚有余温的陶瓮碎片上。
"二十八宿对应枉死城排水渠。"她指尖划过残页焦痕,突然被御苍生擒住手腕。
男人掌心的霜气与纸页接触的刹那,饕餮纹突然活过来般开始蠕动。
老鬼的判官笔啪地折断:"退后!"
幽绿色的光从残页裂缝里炸开,谢燕看到无数冤魂在光里扭曲成锁链。
御苍生的刀鞘刚触及光晕就被震飞,撞在井壁上发出龙吟般的颤音。
小黑呜咽着缩进老鬼官袍下摆,孟婆汤凝成的星图像被揉皱的绸缎般蜷缩起来。
"是往生咒的反噬。"谢燕咬牙按住疯狂翻动的残页,发间银簪突然迸发出与幽光抗衡的金芒。
这是上个月从阎王殿偷来的镇魂簪,此刻正灼烧着她的头皮,但她恍若未觉。
墨迹开始流动,像无数条黑蛇钻进她的指缝。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她仿佛看见奈何桥上那个故意打翻孟婆汤的自己,看见御苍生替她挡下地狱火的背影。
记忆化作利刃刺穿识海,却在某个瞬间与幽光的频率重合。
"坎位转离宫!"老鬼突然暴喝。
谢燕条件反射地并指画诀,这是三日前在孽镜台前偷学的移魂术。
幽光突然凝滞半息,她趁机咬破舌尖,将血珠弹在残页中央的饕餮纹上。
金红交织的雾气腾起,映出井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那些枉死之魂百年未愈的伤口。
御苍生的骨刺发出金石相击之声,青黑色纹路已攀至后颈。
他单膝跪地,用最后气力将霜气注入谢燕脚边的水洼。
寒气顺着她的裙裾攀援而上,在眉心凝成冰晶。
"找到了!"谢燕突然翻转残页,任由墨蛇啃噬手腕,"月亏之时,饕餮目盲!"
幽光应声裂开缝隙,显露出被掩盖的篆文。
小黑突然跃起咬住谢燕的袖口,毛茸茸的尾巴扫过星图残影。
孟婆汤的异香骤然浓烈,青铜门外传来锁链拖曳的声响。
就在篆文即将清晰的刹那,井底温度骤降。
谢燕手背结出冰花,却不是御苍生的霜气。
残页上的饕餮纹诡异地弯起嘴角,某种比幽冥更阴冷的气息缠上她的脚踝。
井壁抓痕突然渗出黑血,谢燕被寒意拽得踉跄时,残页上的饕餮纹突然吐出半截猩红舌头。
黑影裹着腐臭味从青铜门裂缝里扑来,神秘人斗篷下伸出的手骨泛着磷火蓝光,指尖离残页仅剩三寸。
"等你七天了!"
谢燕突然松开压制残页的手,任那幽绿锁链缠上腕子。
神秘人抓向残页的瞬间,她猛地把孟婆汤星图残影甩向井壁——那些蜷缩的绸缎状雾气突然绷直,将对方五指钉在刻着"黄泉"二字的青砖上。
御苍生的骨刺发出裂帛声,青黑色纹路蔓至耳后。
他咳着冰碴将霜气聚成镜面,映出谢燕被锁链勒出血痕的手腕:"西南...咳...西南角!"
残页上的饕餮张开巨口,谢燕不退反进,将镇魂簪狠狠刺进饕餮左眼。
金芒炸裂的刹那,那些啃噬她手腕的墨蛇突然调转方向,顺着神秘人被星图钉住的手臂攀援而上。
井底响起蚕食桑叶般的沙沙声,斗篷碎片混着磷火簌簌落地。
"不可能!"神秘人嘶吼着震碎星图,断臂处喷出的却是孟婆汤的琥珀色液体。
谢燕趁机将残页拍在渗血的井壁上,枉死之魂的爪痕突然活过来似的攥住纸页,将企图逃窜的幽光撕成碎片。
老鬼用断了的判官笔蘸取黑血,在谢燕后背画下酆都敕令:"丫头,三息之后!"
小黑突然从官袍下钻出,毛茸茸的尾巴扫过御苍生凝结霜气的指尖。
冰晶裹着妖火撞向残页,饕餮右眼在冷热交织中爆开。
谢燕趁机咬破尚未愈合的舌尖,血珠精准落在昨日偷藏在袖口的姻缘线上——那截红绳遇血即燃,将试图重组的神秘力量烧出个窟窿。
"还给你!"
她抓起燃烧的残页按向神秘人心口,那些被镇压的冤魂锁链突然发出尖啸。
神秘人斗篷炸成漫天飞灰,露出半张爬满尸斑的脸,却在青铜门锁链声响逼近时化作青烟遁走。
井底突然寂静得可怕。
谢燕跌坐在陶瓮碎片上,发现残页边缘正在自焚。
火舌舔舐之处,原本空白的部分浮现出人面鱼纹,那些鱼的眼睛却是用奈何桥下的忘川水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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