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上的饕餮浮雕已经融成赤红铜汁,谢燕咬破舌尖将血珠抹在残页边缘。
冰罩外翻涌的铜汁像被无形屏障阻隔,在离她发梢半寸处凝固成狰狞的兽首形状。
"坎水转离火——"她哑着嗓子又念一遍,沾血的指尖顺着焦痕纹路重重划过。
残页突然像活鱼般弹跳起来,青紫色火苗顺着她手腕缠绕而上,在肘关节处烧出两枚对称的铜钱烙印。
御苍生的刀鞘震得几乎脱手。
他反手将长刀插进地砖裂缝,刀刃映出谢燕背后浮现的虚影——分明是三个月前被她亲手斩断的姻缘红线,此刻却化作赤链蛇咬住残页一角。
"接着!"老鬼突然抛来半块龟甲,砸进铜汁的瞬间腾起呛人的白烟。
谢燕被烟尘呛得眼泪直流,却看清烟雾里浮动的金线正与残页破洞完美契合。
她猛地将镇魂簪戳进龟甲裂纹,簪头绽放的彼岸花突然喷出细密血雨。
血珠落在焦痕拼成的生辰八字上,发出滚油煎肉的滋啦声。
谢燕感觉有冰凉的手指顺着脊椎往上爬,耳边响起带着水汽的轻笑:"小丫头偷阎王的糖吃,当心噎着。"
残页突然平展如镜,青紫火焰凝成朵并蒂莲。
谢燕顾不得擦额角冷汗,抓起簪子就要往莲花芯里戳,却被御苍生扣住手腕:"你虎口裂了。"
"裂的是虎口,又不是脑子。"她挣开时故意用带血的掌心蹭过他手背,果然见残页上的火苗突然蹿高三尺,将那些蝌蚪状的冥文照得纤毫毕现。
御苍生盯着自己手背上渐渐消失的血迹,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话。
当最后一个泡泡被小黑用尾巴戳破时,青铜门彻底化作满地猩红铜渣。
谢燕瘫坐在井沿喘气,残页上的冥文正像退潮般消失,只留下三行朱砂画就的残缺口诀。
"水月镜、往生烛、还魂香..."她念到第三个词时突然噤声。
井底突然涌上的阴风卷着陈年纸灰,在空中拼出个模糊的楼阁轮廓——正是他们在枉死城找了半个月的往生阁。
老鬼用烟杆拨开纸灰,烟锅里蹦出几点星火将幻象烧成灰烬:"白无常到巷口了。"
话音未落,勾魂索特有的金属摩擦声已贴着耳膜擦过。
谢燕迅速将残页塞进小黑嘴里,小妖怪鼓着腮帮子钻进了御苍生的袖袋。
白无常惨白的脸从墙头探出来时,她正用簪子挑着最后个泡泡逗婴儿魂魄玩。
"私动冥府禁物,该当何罪?"哭丧棒点在她肩头时激起点冰碴。
御苍生的刀鞘横插进来格开哭丧棒:"白爷不如先看看井里。"
浑浊的井水此刻清澈见底,三百具锁着铁链的骸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荧光。
有些光点飘到白无常面前,隐约显出模糊的人脸——都是近十年生死簿上查无记载的游魂。
"往生阁藏着..."谢燕刚开口就被老鬼的咳嗽声打断。
老头儿官袍下摆不知何时沾满铜锈,正蹲在井边捡铜渣玩。
他指尖搓着的铜片突然发出尖锐啼哭,正是三百年前铜铃的声音。
白无常的瞳孔收缩成竖线:"谢姑娘可否借残页一观?"
御苍生的袖袋突然鼓起个小包,小黑咬破的残页边角正渗出金粉。
老鬼突然起身抖落满身铜渣,官袍上暗绣的云纹在月光下竟拼成半幅地府堪舆图。
老鬼的官袍在夜风里鼓成张暗青色的帆,铜锈簌簌落在井沿的苔藓上,眨眼间就催生出大片墨绿霉斑。
他叼着烟杆往井水里啐了口烟油,油星子在水面炸开时竟显出三司会审的旧影像。
"白爷可认得这个?"老头儿脚尖踢起块铜渣,那碎片在半空突然拉长扭曲,化作枚布满绿锈的铜铃。
铃舌上拴着的红绳早褪成暗褐色,却仍能看出半截被撕毁的封条。
白无常的哭丧棒垂下半寸:"判官殿的镇魂铃?"
"三百年前往生阁塌方时,这铃铛就挂在阁顶的镇魂幡上。"老鬼的烟杆突然敲在谢燕肩头,震落她发间沾着的纸灰,"这丫头方才烧的往生烛,可是比您腰间那盏引魂灯年头还老。"
御苍生的刀鞘无声无息压住小黑乱动的尾巴。
小妖怪嘴里漏出的金粉飘到井水中,竟把那些游魂的荧光染成了淡金色。
白无常的瞳孔跟着金粉忽明忽暗,官帽两侧垂下的纸钱哗啦作响。
"阎罗殿的墙砖缝里,"老鬼突然压低声音,烟杆头戳了戳白无常的锁魂链,"可还卡着去年七月半的桂花糕渣?"他说这话时官袍上的云纹突然流动起来,堪舆图里竟露出半张盖着朱砂印的调令。
谢燕感觉后颈的汗毛突然倒竖——有冰凉的气息正顺着脚踝往上爬,像条隐形的蛇在啃噬她的脚筋。
她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将镇魂簪的尖头狠狠扎进大腿。
剧痛让眼前清明刹那,正好看见老鬼的烟灰在地上拼出"禁声"二字。
白无常的哭丧棒突然重重顿地:"子时三刻前送回判官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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