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铃声割破耳膜时,谢燕闻到了血锈味。
蜡油凝成的莲花印在皮肤上灼烧,她突然想起老鬼教清心诀时蘸着孟婆汤在地上画的符——那个歪歪扭扭的莲花图案,此刻正透过手背与记忆重叠。
"止水境要破茧,先得把自己当个死人。"老鬼沙哑的嗓音在识海里炸响,谢燕放任沸腾的井水声穿透身体。
婴儿魂魄的笑声突然变成尖锐啼哭,她舌尖抵着上颚的血腥味,在识海里铺开那张泛黄的残页。
"朱砂褪色了?"谢燕的灵识轻触卷轴边缘,原本殷红的蜈蚣图案正在渗出水渍。
三行梵文突然扭曲成她熟悉的简体字,那些被御苍生用青鳞刀划掉的批注竟在灵识下显形——是针孔大小的楷书,密密麻麻布满卷轴夹层。
御苍生的刀风擦着她耳畔掠过,现实中的枯手正被青鳞刀钉在井沿。
谢燕在识海里听见自己心跳声如擂鼓,那些针孔文字正随着心跳频率渗出金粉。
她突然明白为何老鬼总说"活人眼不如死人目",这些需要灵识透纸三寸才能看见的暗纹,组成了完整的往生阵图。
"原来缺的不是口诀......"谢燕的灵识拂过卷轴背面褪色的朱砂,那里褪色后露出半幅婴戏图。
九个穿红肚兜的孩童手拉手围成圈,圈中央的井台与她脚边的枯井分毫不差。
现实中的枯槐突然爆出裂响,御苍生的刀鞘撞飞三枚淬毒铜钱。
神秘人的黑袍被刀气掀开半角,谢燕在灵识深处看见那人腰间晃动的青铜铃——和她在阳间外婆家见过的赶尸铃一模一样。
"水井属阴,子时水位降三寸可通黄泉。"谢燕的灵识突然被卷轴吸住,那些金粉文字顺着经脉往心口钻。
她终于看懂老鬼教她清心诀时反复强调的"借阳火",蜡油在衣襟凝结的莲花印开始发烫。
小黑突然发出犬类般的低吼,现实中的井水漫过谢燕脚踝。
御苍生的青鳞刀在月光下划出青虹,斩断第三波袭来的纸灰蜈蚣。
神秘人袖中甩出的符咒撞在刀锋上,爆出的磷火却将谢燕手中的往生烛映得更亮。
"九个童魂锁井,三寸黄泉倒流......"谢燕在识海里捏碎那滴蜡油,老鬼说关键时刻要"以痛破障"。
现实中的剧痛让她突然看清卷轴边缘的齿痕——那些被当作虫蛀的缺口,分明是二十八星宿图。
御苍生的后背贴上她的肩膀,血腥味混着松香。
谢燕在止水境里轻笑出声,她终于明白为何神秘人始终不敢靠近枯井——那人腰间青铜铃的缺口,正对应井台裂缝的形状。
当最后粒金粉渗入心口莲花印时,现实中的往生烛突然爆出三尺青焰。
小黑叼着块黑玉跳上井台,老鬼的烟袋锅精准敲在某个方位,枯井里传出锁链断裂的脆响。
"原来要烧的不是残页......"谢燕的睫毛颤动,蜡油顺着下巴滴在残页的婴戏图上。
九个孩童突然开始转动,井水倒映的月光变成通往奈何桥的阶梯。
神秘人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御苍生的青鳞刀终于挑开那人的面罩。
谢燕在睁眼前听见铜铃坠地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外婆家常点的沉香味。
铜铃碎片迸溅的瞬间,谢燕眼底浮起一层金雾。
她看见自己睫毛上凝结的蜡油正簌簌剥落,每一粒碎屑都裹着青焰坠向枯井,在井底铺成九朵旋转的莲花。
"退开!"谢燕抓住御苍生被血浸透的袖口,指尖沾着的蜡油在对方玄色衣料上烫出莲花印。
她忽然记起外婆临终前塞给自己的护身符,也是这般灼人的温度——原来那些在阳间埋下的因果,早在地府的黄泉水里开成了花。
神秘人的青铜铃铛突然发出裂帛之音,井底迸出的锁链虚影穿透他胸口。
谢燕盯着那人腰间晃动的半截红绳,在锁链绞碎魂魄的前一瞬,终于看清铃铛内侧刻着的"慈航"二字。
"原来是你......"御苍生的刀锋突然转向,青鳞刀映出谢燕瞳孔里跳动的金焰。
她来不及细想,攥着古籍残页的右手已凌空画出完整往生阵。
九道青焰自井底冲天而起,将神秘人尚未消散的残魂钉在二十八星宿的虚影之间。
老鬼的烟袋锅重重磕在井沿:"丫头,闭眼!"
谢燕下意识翻动残页,褪色的朱砂突然渗出黑血。
那些被她灵识浸透的金粉文字挣脱纸面,化作三百六十枚铜钱大小的光斑。
神秘人凄厉的嘶吼声中,她听见小黑叼着的黑玉发出幼犬般的呜咽。
"破!"御苍生的刀鞘横拍在她后腰,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人推进井里。
谢燕踉跄着将最后滴蜡油甩向阵眼,九个童魂的笑声突然在耳边炸响。
她看见自己三个月前在阳间摔碎的玉镯,竟在地府的月光里凝成半环青虹。
神秘人的黑袍寸寸成灰,露出内里绣着判官笔纹样的中衣。
谢燕的灵识触到残页背面突然浮现的墨迹,终于明白为何往生阵需要活人做引——那些被锁在井底的童魂,分明是三百年前某位阎罗王私炼的鬼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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