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谭威在衙门偏厅与韩贵茂吃了些酒菜,很是安抚了一番,后来又去军营接见了原瓜州军士。
看着这些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汉子,他心中五味杂陈。有人的绷带渗着血,有人的眼神空洞麻木,那是经历过生死厮杀才会有的神情。
"弟兄们受苦了。"
他挨个拍着士兵的肩膀。
"黑乐山大帅的仇,咱们一定得报。"
简单的话语,却让几个汉子红了眼眶,安抚完军士后,又给这支残部调配了些军资,忙了一天的谭威可没想休息,因为真正的挑战还在夜晚的宴席上。
夜幕降临,瓜州衙门后院的烛火次第亮起。谭威在侍从的服侍下整了整衣冠,站在厅前迎候贵客。
五军府承旨郑峻率先抵达,官服上的云纹绣章在烛光下泛着微光;靖安军督将曲延超紧随其后,腰间的玉牌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暂领瓜州军督韩贵茂身披镔铁甲,虽面容疲惫,眼神却透着坚毅。
最后出现的辟州副将邹峰,摇着折扇,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这严峻的战局与他无关。
"诸位请坐!"
待人来齐后,谭威抬手下压,余光扫过众人。待宾主落座,他端起酒碗,径直走向韩贵茂的副将乔全广:
"乔将军,这碗酒该先敬你!"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厅中格外清晰。
"瓜州残军奔袭四百里,怀着必死之心烧毁固原可萨军粮库,此等奇功,当入史册!"
乔全广慌忙起身,受宠若惊:
"都督折煞末将了!这都是韩将军的指挥,弟兄们拼死效命。。。。。。"
。。。
"莫要妄自菲薄!"
谭威将酒碗塞进他手中。
"若无你们舍生忘死,可萨军的粮草岂能轻易被毁?来,干了这碗!"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乔全广见状,也只得将酒喝下,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流,自黑乐山战死后,他们这支残军从未被如此重视过。
谭威回到主位,神色陡然变得凝重:
"可萨人在瓜州做下的孽,我等岂敢忘记?"
他的手重重拍在桌上,震得杯盏叮当作响。
"两万八千户青壮男子,皆死于非命!这血海深仇,不报誓不为人!"
他的虎眸挨个剜过众人,像是要将这仇恨烙进每个人心里。
郑峻放下酒碗,沉吟道:
"都督所言极是,但如今局势复杂,与可萨军的战事恐非朝夕可决,还需有个章程。"
。。。
"郑承旨说得对。"
谭威点头。
"所以我们必须做好联战的准备。"
他睥视席间,见靖安军、辟州军与原瓜州军的将领们虽同处一室,却彼此戒备,心中暗讽。各军互不统属,指挥混乱,如此下去,如何抵御可萨军?
"诸位请看。"
谭威起身,不再想那些勾杂事,指着墙上的瓜州城防图。
"如今我们几支军部齐聚瓜州,却军政混乱,城防调度不畅,治安也难以维持。"
他的手指重重戳在图上。
"依我之见,瓜州事务理应由原瓜州军管理,他们熟悉地形,了解民情,也最有与可萨军死战到底的决心。"
此言一出,厅中顿时响起窃窃私语,邹峰的折扇合拢,发出清脆的声响:
"谭都督,辟州军代行瓜州军职责以来,可是尽心尽力,如今说换就换,怕是不妥吧?"
谭威早料到他会反对,反而笑着举起酒碗走向邹峰:
"邹将军误会了。"
他的语气诚恳。
"辟州军对收复瓜州、恢复治安功不可没,这一点,本督心中有数。"
他将酒碗递给邹峰,目光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锋芒。
"只是驻防各理,管理一城事务,原瓜州军更有经验。还望邹将军以大局为重。"
邹峰盯着手中的酒碗,心中暗骂谭威老谋深算。这看似夸赞的话语,实则是要夺走他好不容易攥在手中的权力。
但在众人注视下,他又不好直接反驳,只得冷哼一声,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谭威满意的点头,烛火在他眼底跳动,映得神色愈发冷峻:
"从明日起,瓜州防务及治安,交由原瓜州军接管。告示以乔全广将军名义发布,班州军一千步军,暂归其节制。"
话音落地,厅内骤然安静,唯有邹峰折扇轻敲掌心的"嗒嗒"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曲延超摩挲着腰间玉牌,率先打破沉默:
"谭都督这提议,倒也合理。"
他抬眼看向乔全广,后者挺直的脊背微微发颤,显然是强压着激动。
"只是瓜州军经此大劫,如今满打满算不过六百余人,就算加上班州军,兵力也着实单薄。"
。。。
"曲督军所言极是。"
谭威早料到会有此质疑,从袖中抽出一卷文书展开。
"我已着人清点城中青壮和收拢城外流民,能战之士可募千人。待新兵成军,再逐步补充到瓜州军。"
他的手指划过文书上密密麻麻的名单,余光瞥见邹峰的脸色愈发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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