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将军府后宅的铜盆里泛起第一缕天光。赵亚楠端坐在雕花拔步床上,任由喜娘将掺着金箔的胭脂轻点在面颊,碎钻流苏的盖头垂下时,映得她腕间的羊脂玉镯泛起粼粼柔光。廊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吉时到——",十二名红衣丫鬟托着鎏金食盒鱼贯而入,盒中龙凤呈祥的糕点还冒着热气。
卯时整,王府迎亲的队伍已在朱漆大门外排开半里长。三十六抬鎏金花轿缀满珍珠璎珞,八匹披红挂彩的骏马昂首嘶鸣。王爷身着绯色喜袍,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晃,他抬手叩响门环时,指尖还残留着昨夜誊写婚书的墨香。
将军府内,李婶带着一众仆妇将赵亚楠扶上花轿。阿武握刀立于轿侧,目光如炬扫视四周,连檐角飞过的麻雀都不放过。当花轿行至中门,忽然被十二名蒙面壮汉拦住去路——这是将军府设下的"拦门酒"。王爷接过侍女递来的酒盏,仰头饮尽第三杯女儿红,人群中爆发出喝彩声。
与此同时,两辆青绸马车停在小院门前。阿问跳下车辕,朝屋里喊道:"大家快上车!王爷派我来接你们观礼!"老爹攥着新换的粗布长衫下摆,局促地跟着众人上车。雪梅掀开窗帘,望着街道两侧挂起的红绸,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准备好的贺礼。
王府内,白玉石阶上铺就猩红地毯,两侧宫灯将宾客们的影子拉得细长。徐掌柜带着张班主等人穿过九曲回廊,芷兰茶庭的伙计们抬着特制的龙凤酥,糕点上用食用金粉绘着兰草纹样。凤娘摸着鬓边新换的珍珠钗,小声对书生们说:"瞧这排场,咱们茶庭半年的收入怕也抵不上这一场宴席。"
辰时三刻,宫墙间忽起清越鸣锣声。二十四名金甲禁军骑在雪色骏马上,红缨长枪如林般整齐划一地扫过朱雀大街,惊起满街飞鸟。紧随其后的是八人抬的赤金撵驾,撵顶九龙衔珠的鎏金装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辇帘缝隙中隐约可见太皇太后头戴的东珠凤冠,每一颗浑圆珠子都折射出冷冽的光芒。
当仪仗行至王府朱门前,三十六名礼乐官同时奏响编钟,低沉厚重的乐声震得檐角铜铃嗡嗡作响。身着明黄龙袍的皇上扶着太后步下撵驾,皇后则由女官搀扶,鬓边九凤朝阳钗随着步伐轻颤,步步流光。王爷与赵亚楠早已跪迎在阶前,新娘盖头下的呼吸都变得急促——她从未想过,这场婚礼竟能惊动皇室亲临。
"平身。"皇上声音沉稳,玄色龙袍上的暗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皇太后拄着沉香木杖,浑浊的目光扫过新人,忽然抬手揭开赵亚楠的盖头。众人倒吸冷气间,太后的手指抚过新娘眉间朱砂痣,嘴角勾起笑意:"倒是个灵秀的孩子,哀家特意让御膳房备了百年陈酿。"
王府正厅内,金丝楠木长案已重新布置。皇上居中而坐,皇太后与皇后分坐两侧,三人面前的白玉膳桌镶着东海夜明珠,在烛火下流转着幽蓝光晕。当王爷夫妻行过三跪九叩大礼,皇太后亲自将一对翡翠龙凤镯套在赵亚楠腕间,冰凉的玉质让她微微一颤。
皇上端起鎏金酒盏轻抿,目光落在王爷身上:"既已成婚,更要尽心为国。"话音刚落,司礼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空气:"开宴——"
一时间,三十六道珍馐流水般呈上。当御厨特制的"龙凤呈祥"宴端上桌,整只烤乳猪被雕成凤凰模样,鱼翅堆砌成祥龙蜿蜒的身形,满座宾客皆屏息赞叹。皇太后用银箸轻点菜肴,忽然轻笑:"哀家许久没见过这般热闹场面了。"皇后则示意宫女将新制的云片糕分给赵亚楠的山里亲戚,何叔捧着镶金边的瓷碗,手颤得几乎拿不稳。
殿外忽起一阵夜风,吹得檐下百盏宫灯齐齐摇晃。赵亚楠隔着盖头望向高坐上的皇室,耳中听着礼乐声与群臣贺词,恍惚间竟似坠入云端——这场婚礼,早已超出了她能想象的最华美模样。
随着"送入洞房"的喊声响起,鼓乐声震天而起。赵亚楠被引入新房,透过盖头缝隙,她看见王爷掀起珠帘时,腰间的同心结正与自己的玉佩轻轻相碰。而前厅内,流水席已经摆开,山珍海味铺满紫檀长桌,山里亲戚们捧着银碗,望着从未见过的菜肴既新奇又拘谨;芷兰茶庭的众人则举杯谈笑,与满座达官显贵推杯换盏,酒香与欢笑声,将整个王府都浸染得喜气洋洋。
觥筹交错间,青松将手中酒盏重重砸在桌上,琥珀色的酒液溅出,在雕花桌面晕开深色痕迹。他仰头又灌下一杯,辛辣的酒意灼烧着喉咙,眼前晃动着赵雅兰身着嫁衣的模样,模糊而刺眼。师傅坐在他身旁,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默默为他满上酒杯。
周围宾客的欢声笑语仿佛都变得遥远,青松只觉心中堵得慌,又一杯酒下肚,世界开始天旋地转。他摇摇晃晃地起身,脚步踉跄,却无人注意到这个失意之人。在旁人眼中,不过是个贪杯醉倒的年轻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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