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纱漫过檐角时,赵亚楠轻提裙裾,将众人引至飘着袅袅炊烟的厨房。李婶正将最后一道翡翠白玉羹摆上檀木餐桌,两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踮着脚,把鎏金烛台里的红烛逐一点亮。八仙桌上,清蒸鲈鱼泛着琥珀色油光,雕花瓷碗盛着梅菜扣肉,蒸汽裹着八角桂皮的香气,将青砖黛瓦的厨房氤氲得暖意融融。
赶了整日马车的众人,衣摆还沾着官道上的尘土,此刻喉结不住滚动。赵亚楠莲步轻移,抬手示意:"快些落座,别饿坏了身子。"阿武褪去赶路时的风尘仆仆,解下腰间长刀随手倚在门柱,露出难得的笑意,帮着老爹将粗木凳挪到暖炉旁。一路上朝夕相处,两人已熟稔不少,阿武憨笑着挠头时,眼角细纹里都淌着热乎气。
婶娘抚过八仙桌的雕花纹路,眼角泛着水光。何叔望着窗外垂着灯笼的回廊,布满老茧的手无意识摩挲着杯盏。雪梅望着月洞门外花木扶疏的小院,绣鞋尖轻轻碾着青砖,目光扫过雕梁画栋的厢房,艳羡之色藏都藏不住。大富捅了捅她的腰,压低声音道:"多亏你跟着来,不然哪能见识这城里的好去处?"雪梅嗔怪地瞥他一眼:"再叫错名字,小心亚楠罚你!"大富慌忙捂住嘴,露出讨好的笑。
酒过三巡,吴老爹放下酒碗:"亚楠,哑弟和你二哥何时到?"赵亚楠执起银壶添酒:"明日晌午准到。只是婚期将近,女儿需回将军府筹备,这两日便不能常伴左右。"她转头看向笑意盈盈的小春,"若有需要,尽管找小春。"
李婶系着靛蓝围裙快步上前,手腕上的银镯子叮当作响:"各位放心!被褥换了新棉花,热水时辰都记在册子上,有任何差池尽管吩咐!"阿武将酒碗重重一放,瓮声瓮气道:"我每日都会过来,何三也住得近。"被点到名的何三挠着后脑勺,苦笑道:"今天刚请过假,明天怕是又要挨徐掌柜的骂..."话未说完,就被赵老爹爽朗的笑声打断:"莫慌!上次我在这住了几日,方圆三里的铺子都摸熟了。咱们山里人也不凑那热闹,就在这小院歇着,等何三得闲,再带我们去城里热闹热闹!"
众人举杯相碰时,月光正好爬上雕花窗棂,将满室笑语都酿成了蜜。
赵亚楠将青瓷茶盏搁在梨木桌上,目光在何三与阿武间流转:"明日二哥和哑弟若到,或与何三挤在厢房,或住后园那两间月洞门后的客房。前院临近花厅,虽热闹些,但前院已住满.."话音未落,何三已一拍胸脯,粗布衣袖扫落几缕垂落的烛火:"姐姐放心!我们来安排!"阿武默默摩挲着刀柄,沉声道:"后院我会加派暗哨,定保周全。"
雕花窗外传来更夫梆子声时,赵亚楠掀开描金软帘,见李婶正指挥丫鬟们往厢房搬新浆洗的棉被。她亲手接过鎏金托盘上的锦盒,取出两套湖蓝色夹袄递给何叔:"夜里潮气重,换上这个暖和。"又指着墙角的酒坛轻笑:"何叔和爹可别贪杯,这醉仙居的女儿红后劲足。"何叔颤抖着接过酒坛,指腹摩挲着坛身的缠枝莲纹,眼眶泛红——眼前雕梁画栋的楼阁,比山里那漏风的木屋不知气派多少倍,灶台上飘来的桂花甜酿香,更是他活了大半辈子都未曾闻过的滋味。
待最后一盏灯笼在回廊熄灭,赵亚楠才在阿武护送下登上青绸马车。将军府朱漆大门外,大红灯笼将青石阶染成一片霞色,府内丝竹声隐隐传来。她踩着绣鞋跨进门槛时,正巧撞见夫人带着嬷嬷匆匆而来,鬓边珍珠步摇随着步伐轻颤:"可算回来了!礼部侍郎家的夫人已来三趟,喜宴的红绸..."话未说完,瞥见她鬓角沾着的草屑,忙抬手替她拂去,眼底满是疼惜:"安置亲人累着了吧?快些去净房洗漱,我让厨房煨了银耳羹..."
绕过九曲回廊,前院已挂满缀着流苏的宫灯,往来仆役皆着崭新的月白长衫。远处传来孩童嬉笑,想来是哪家贵眷的小公子在追打玩闹。赵亚楠望着这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嫁衣袖口的金线鸳鸯——二日后,这里便要成为她与王爷永结同心的殿堂。
晨曦微露,淡金色的阳光斜斜地洒在小院的青瓦白墙上,唤醒了这座静谧的院落。沈娘最先起身,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雕花木门,生怕惊扰了还在熟睡的家人。庭院里,露水在芭蕉叶上凝成晶莹的珠串,晨风拂过,发出沙沙的轻响。
厨房中,丫鬟小春早已升起了炉火。婶娘主动上前帮忙,看着灶台上冒着热气的蒸笼,闻着空气中飘散的糯米香,忍不住赞叹:“这城里的蒸笼做得可真精致,蒸出来的早点都带着一股别样的香气。”小春笑着递来一个蟹黄汤包,“尝尝这个,您肯定没吃过。”婶娘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鲜美的汤汁在口中四溢,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何叔和老爹搬了两张竹椅,坐在葡萄架下晒太阳。
大富和雪梅则好奇地在小院里四处转悠。大富盯着院角的假山啧啧称奇:“这石头摆得跟真山似的,城里人可真会摆弄!”雪梅则被墙角的一架蔷薇吸引,粉白的花朵层层叠叠,散发出阵阵甜香。她轻轻摘下一朵别在鬓间,对着铜镜照了又照,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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