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裹挟着涿州特有的槐花香掠过城门,宋元摩挲着腰间乌雪剑,望着钱雍店铺前新挂的"忠义小栈"匾额。
褪色的木板门吱呀作响,钱雍正踮脚给灯笼系红绸,白发在风中凌乱如枯草。
见他驻足,老人扬手抛来块油纸包的茯苓饼,饼皮上还沾着些许桂花碎:"傻站着作甚?后院的枣子熟了,摘些路上吃。"
屋檐下晾晒的草药在风中沙沙作响,艾草与田七的气息混着槐花香。
这半月来钱雍伤口愈合得极好,只是动作稍大时仍会闷哼。
宋元跟着他学了不少辨认草药的本事,此刻却攥紧了怀中顾婉留下的鎏金令牌。
那夜卫州城的月光下,顾婉摘下帷帽,露出额间朱砂痣:"顾家军正在招募破阵奇才,我在城墙上见你以巧劲破了连环弩阵,可愿随我去幽州?"
"掌柜的,我..."宋元话未说完,钱雍已背过身去擦拭柜台,铜盆里的脏水泛起层层涟漪。
老人布满老茧的手微微发颤,声音却冷硬如铁:"知道留不住你这雏鹰。"
他突然转身,将个沉甸甸的钱袋塞进宋元手中,粗粝的手指捏得他生疼,"遇到难事就来这找老周,他是我过命的兄弟。"
钱袋里除了碎银,还裹着块带着体温的虎骨护身符,边缘被摩挲得温润发亮。
钱雍又从柜台下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晒干的金疮药粉:"揣好,这是用卫州带回来的田七磨的,比城里药铺的管用。"
从忠义小栈到城主府的石板路蜿蜒三里,宋元每走一步都在回想钱雍教他的江湖门道。
街角茶摊飘来的茶香混着说书人的惊堂木响,说的正是"明教三杰卫州退敌"的故事。
恍惚间又回到卫州城破那日,钱雍带着他在尸堆里搜寻幸存者的场景。
正出神时,城主府朱漆大门已在眼前,门环上的铜狮吞吐着晚霞,门前石狮足下的石鼓上,雕刻着顾家军历代将领的征战图。
顾婉一身玄色劲装斜倚门廊,手中狼毫在宣纸上挥洒自如,笔下是幅残缺的战阵图。
见宋元到来,她将墨迹未干的图纸卷好,发间银饰轻响:"父亲听闻你在卫州的事迹,正等着见你。"
穿过九曲回廊时,宋元瞥见游廊壁画上的金戈铁马,顾氏先祖骑白马持长枪,身后旌旗蔽日。
每幅壁画旁都刻着小字,记载着顾家军八百年来的赫赫战功,其中一幅画着顾北棠单骑破敌阵的场景,落款处还有半枚褪色的朱砂印。
议事厅内烛火摇曳如鬼眼,顾北棠抚摸着案头的青铜虎符,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宋元。
这位镇守幽州十载的老将鬓角染霜,铠甲缝隙间露出的皮肤布满刀疤,左耳垂上还留着被箭矢贯穿的旧伤。
"听说你能三招破解连环雷阵?"话音未落,厅外突然传来兵器相撞声,六名甲士举刀冲来。
寒光映着顾婉骤然变色的脸,她抽出软剑正要护主,却见宋元足尖轻点,乌雪剑划出七道残影,瞬间挑落众人兵刃。
其中一名甲士的长刀脱手飞出,恰好钉在墙上悬挂的《山河社稷图》边缘,将"幽州"二字劈成两半,露出后面暗刻的军事布防图轮廓。
"好!"顾北棠拍案而起,桌上的茶盏倾倒,茶水在虎符上蜿蜒成河,"明日随婉娘去演武场,若能破了我军的七星锁龙阵,便任你做先锋营统领。"
他解下腰间玄铁令牌递给宋元,令牌背面"镇北"二字刻得苍劲有力,边缘却有细微齿痕,似是经年累月摩挲所致。
顾婉望着父亲欲言又止,烛火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青砖地上扭曲成战旗的形状。
此时,角落里的青铜香炉飘出龙涎香,却掩不住空气中淡淡的铁锈味——那是顾北棠铠甲缝隙渗出的旧伤血迹。
当夜,宋元在顾家军临时安排的营房辗转难眠。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床前,照见墙角堆积的兵书。
他随手翻开一本《武侯八阵图》,书页间夹着半片干枯的槐树叶,恍惚想起涿州城的槐花香。
正沉思间,窗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顾婉提着食盒闪身而入:"知道你睡不着,尝尝我亲手做的枣泥酥。"
食盒里除了点心,还有张手绘的七星锁龙阵破解草图,边角画着只俏皮的小狐狸。
食盒打开时,甜香混着淡淡的药味。
顾婉坐在案前,就着月光为他讲解七星锁龙阵的奥秘:"此阵以北斗七星为形,阵眼在天枢位,但真正的杀招藏在天玑与天权的夹角处..."
她说话时,额间朱砂痣随着动作轻轻颤动,发间银饰偶尔相碰,发出细碎声响。
当提到顾家军的特殊训练方法时,宋元注意到她手腕处有道淡粉色的疤痕,形状恰似弯月。
顾婉突然轻笑:"这是去年驯马时留下的,父亲知道后,把那匹烈马关了三个月马厩。"
次日演武场尘烟四起,顾家军的七星锁龙阵如铁桶般严密。
七座了望塔上强弩林立,阵中士兵持盾牌组成流动的铁壁,缝隙间寒光闪烁——竟是暗藏无数倒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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