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胖猫都敢朝自己呲牙瞪眼,萧宏气的不轻。但目光一落到江无畏身上,又讪讪的闭上嘴转开眼。
青鸾和其余人都看出来,他对江无畏或者确有几分真情在里头。不过又有什么用呢?
天下假情幻似真,江无畏不爱他,所以连带着憎恶腹中的孩子,宁愿冒着性命危险也不愿让他知道消息。可惜,以她跟他现在的关系,就算想默默的处理了也不可能,京城太平了许多年,哪个郎中会蠢到胡乱卖这种吃下去注定会要人命的打胎药?那必然是有人想借此事除了江无畏。
给青鸾打下手的是江无畏的侍女,小姑娘年纪不大人却甚是机敏,也够忠心。见青鸾手持玉钗蘸过烈酒之后开始全神贯注在病者身上施展,她一面留神青鸾有何使唤,一面更加留神江无畏的神色如何。约是半个时辰之后,青鸾微微吐了口气,疲惫的将手里的玉钗放入托盘中,自己拿起丝帕擦拭了一下额前沁出来的汗珠,方才轻声问道:“是不是成了?”
青鸾看她满眼关心,心道江无畏看来平素待人还是有厚道之处的,最起码生死关头,身前的人都愿意为她以命相争。
“封穴是做完了,还差一道功夫,就是要帕子蘸着烈酒进行热敷,每一处点过的穴位都要敷上,隔一会换一块。所以吊壶里还要加酒和香料,鼎下的火不能停,直到人醒来为止。”
见青鸾浑身汗透,侍女便建议她去隔壁更衣。青鸾摇摇头,整个人因为精神极度紧张之后终于放松下来而显得异常疲惫,“不用了,我就在这里守着,你把帕子和其余的东西准备好,我们一起等她醒来。”
而后两人又掀开被褥看了看底下的动静,先前的床褥早已换下来,侍女微微有些惊喜的道:“这会儿血出的少了,看来是起效用了。”
青鸾却颇为担心江无畏的脸色,这会儿她浑身透着一种不寻常的青白微光,仿佛周身的血都留尽了,人便陷入濒死之像。因为是第一次施用此术,所以她对自己真是没有多少自信,好在一会儿老大夫熬的汤药就送了进来,青鸾亲自尝了一口才用勺子喂江无畏喝了。这一举动引得侍女和萧宏都为之侧目,不过萧宏还是坐在远处的塌上,怔怔看着并不说话。从他的脸色看来,他这会儿仍是满心没有主见没有头绪的时候。
屋外寒风凌冽大雪纷飞,屋子里却洋溢着一股温暖灼热的酒香和辛辣的香料和香。加上烧着盛满烈酒的大吊壶下面的那堆木炭生出来的火,屋子里的人个个都渐渐升上绯红潮色。胆子大些的大食武姬还热得把外面的罩衣都索性褪了,只余内里的一件单衣,她把藏在画帛中的软剑拿出来,就这么用手握着,剑光雪亮森寒。
闲下来的时候,还兀自用手指摩挲着柔软却能分分钟见血的剑刃,伸展自如的卷曲着收拢又打开来,仿佛那一卷东西,只是寻常女子拿来玩乐的绣线或者线团一般,根本就不是用来取人性命的利器。
青鸾和小侍女一起,两人轮流给江无畏用香酒擦拭封过穴位的地方,一番下来,她十指的指尖都已经发麻全然失去知觉。原先汗湿的衣衫这会儿内里紧紧的贴在身上,可是,躺在床上那个,仍然无知无觉。
或许是等待的时间长了,种种难测的后果能让人内心里那些虚妄的念头和本来就绝望的心情滋生到难以自控,萧宏并不走近床前,只是双目茫然的打量着四下,细看之下,又发觉他的眼神其实并没有任何注视点,他只是不敢看向江无畏,又不肯也不敢离开。
青鸾休息时无意中看见他这么一个神态,心里叹息,不想就这么一眼,也被萧宏看见了。
他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起身来问青鸾:“她怎么样?是不是没事了?一会儿就能醒过来?”
青鸾摇摇头,想了觉得还是要实话实说:“奴婢尽力了,江姑娘能不能醒过来,且看她自己的造化和天意。”
萧宏似被耗尽所有的耐性,此时一股脑的爆发出来,眼底的恨意和戾气简直就能把这一屋子的人活活给吞噬了。
他也不管身前还有个手里玩着软剑的大食武姬,狠狠的把手里的茶盏摔下来,怒道:“什么叫尽力?她只是小产而已,每年建康城有那么多妇人小产,血崩死掉的又有几个?明明就是你没有医术,在这里糊弄装鬼,还有那个老骗子,那死老头我也要连他全家都杀了——”
众人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发疯,却没人想上去劝他。反正这时候跟他说什么也是无用的,除非江无畏醒来——其实她要是醒不过来,这一晚上忙活半天的人,除了那个无辜的老大夫之外,个个都会有自己的一腔悲伤。
大食武姬只用眼皮子撩了一下,心里大约也是替江无畏不值吧,其实萧宏除了生得一副好皮囊和命好之外,内里还真是没有什么锦绣文章。
于是索性不理会,只是拿着软剑侯在他四周打转,想着他要是想叫人,就先把人给堵了嘴,到时候,看他还叫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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