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自与金萱两人在无人处对坐半日,直至金萱回屋时,推门便见迦南坐在自己床前的圆桌旁。见她进来,立时放下手里的茶盏,横木怒目指责道:“我与你姐妹一场,十几年的过命交情,而今你却为了攀附权势去与她交心?金萱,难道我昔日真是错看了你么?”
金萱却不卑不亢,迎向她走近来,矫正她的话道:“我们是从小一块长大,可是越长大,我就发觉你越不同从前。迦南,我倒愿意以从前的姐妹之情来待你,可是你呢?这些日子里,你背地里到底做了些什么,你心中有数,我不会拆穿。但是我得告诉你,并非我攀附谁人,而是我也长大了,明晰了是非黑白,我便不会被你所谓的姐妹情义所蒙蔽。若是你想打听我跟大人说了什么,那我可与你回答,你不必费这心思了。我会永远记得自己效忠的主子是王妃,我是出身徐府的人,若背弃主子,我的下场便是不得好死,你也一样。”
她这番话既简短又万分厉害,逼得迦南心里哆嗦了一下,方咬牙切齿,高扬起脸庞冷笑道:“好,好的很,你既这么说,那么以后我也权当从前没有与你相识过,你且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便摔门而去。余下金萱站在原处,心绪复杂的回想起一些往事,但终究,只能一声叹息,掩下所有的遗憾不提。
青鸾回到房中,打开那个由内府汪大人送来的木盒,一看,里面竟是一些上好的香料。这些东西她细细一查究,便知道并非汪静枫克扣的宫中御用之物,而多是千金一两的外藩珍稀香品。其中有一只小小的琉璃瓶子,瓶身做得分外美丽,里面盛着奢香无比的大食蔷薇水。青鸾只是轻轻摇动了一下瓶子,便听见里面传来的琅琅声响,于是笑了笑,暗道汪静枫倒是守住了内府这块地盘,如今已成了半个皇帝的心腹之臣了。
而这回被差遣来荆州王府的使臣之中,便有一位也姓汪的,他向青鸾自称说是汪静枫的堂弟,并捎带来汪静枫的口信——“大人说,若您有什么事情需要他打点的,只管派人捎信过来,小的如今在外头四处奔走,日常办事很是方便的。便是真有什么难事大人未必能助力,总也有些门路,能帮您出谋划策不是?”
青鸾当时闻言只是淡然一笑,显见汪静枫还是一厢情愿的将大宝押注在萧统身上,所以照此看来,皇帝也并未在朝臣面前流露出对太子显然的厌恶之情?
一想到萧统,她的心思便又不由飘远了些。待到听见有人来敲门时,方发觉眼前已是日薄西山暮色四起。
赤芍与安歌撇下秦风楼的诸事,且在王府内住了有七八日。这日傍晚时分,她便带着安歌来主动向掌珠请辞,并推拒了掌珠让人端来的一百两金子,颇为耿直的说道:“诊金府中早已给足了,王妃实在不必另外再赐。我是全门子弟,这些金银便是收了下来,回去也仍要交充公中。倒是王妃真有心要谢的话,不如择日在城中初一十五开斋济贫,如此也与我治病救人之心一致,便算是最好的谢礼了。”
见她神态笃定,显见是十分有主见之人,掌珠便也不再坚持。正好见到青鸾进来了,便朝她道:“全先生要辞别回去,我也留不住她,送她金子不肯收,青鸾你来替我想想,有什么其他合用的,能送给先生聊表一下心意?”
青鸾与赤芍对视了一眼,彼此都飞快的转开了,只是含笑道:“先生医术高明,必定不会将这些铜臭之物看在眼底的。不过奴婢记得咱们库房中有几棵百年野人参,这东西咱们轻易用不着,但对于急需滋补之品救命的人来说却是极好的。若王妃肯点头,奴婢便让人取来送给先生?”
掌珠不急着表态,却见赤芍脸上的神色果真有些觊觎,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送礼也真有投其所好这一说。
最后是宾主尽欢,赤芍又应下日后每隔五日便来王府一趟,算是定下了长约。赤芍得赠了几颗内府采买的人参,当下爱不释手,也没有留意到送行的人群中并没有看见每日都在此地的王沅溪。青鸾留意到了,却是不动声色,直到派人去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是王沅溪家中派人过来,也不知道怎么搞得,见面没说上几句话,她倒翻了脸,直接叫人把来的赶了出去,并哭着放言道:“你回去告诉他们,若只管这样,那就权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吧!做人总要凭良心,怎么就能如此苦苦相逼?”
掌珠在旁听得出奇,青鸾心中却有几分疑虑——若说之前她还不愿将王沅溪往那方面去想,可是不过是经了掌珠生病这一件事,她便实打实的将面子里子都捞到了,而且看似还老实厚道又淳朴,就连沅芷夫人派来的人都被她糊弄了过去。
这样的王沅溪,真会是一个只想安守本分,希望能在王府栖身并得到一席之地的小女子?
第一次,青鸾对自己看人的眼力,也生出了几分动摇。
夜黑风高,镇江城临江的这一面,四季之中只有冬季是比较难熬的,如这般的春夜,暖风徐徐,却最是适宜游人结伴夜行,观赏那江面潮起潮落的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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