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五年十一月,上海法租界的洋行仓库里,李鸿章盯着新到的「阿姆斯特朗炮」图纸,算筹在「炮重」「膛压」刻度间反复比量。窗外黄浦江浪拍击着码头,他想起苏州城破时,老陈怀里那半枚熔毁的「火纹构件」——此刻洋人正用同样的技术垄断,逼他签下十倍于原价的钢料合约。
「中堂,」周馥抱着一摞算筹账册闯入,「算学正心局密报,李秀成在苏州办『算学义塾』,竟让匠人子弟同时学《九章算术》和洋文《几何原本》。」
李鸿章算筹一顿,竹制刻度刮过「李记」炮架设计图:「洋人卡着钢料,长毛却在教孩子算珠配洋文?传我的令,但凡从苏州逃来的匠人,一律编入『沪上算局』,算筹刻『沪』字,断了长毛的技术路。」
同日申时,苏州玄妙观的算学义塾里,十六岁的小桃握着算筹,盯着黑板上的「勾股定理」洋文译名发愣。她腰间挂着父亲留下的「火纹算珠」——老陈战死前三个月,曾在天京教她用算珠测风速。「先生,」她举起算筹,「洋人把『弦』叫『hypotenuse』,和咱们的算理有啥不同?」
正在研磨算筹刻度的李秀成笑了:「算理如江水,不管叫啥名,终归要流向大海。」他指着窗外修复的护城河工事,新铸的炮架刻着「算学为民」,却用了老陈改良的「耐潮铜锡配比」——那是从淮军废墟里回收的技术遗产。
未时三刻,英国公使濮鼎查的秘书叩开淮军大营。「李中堂需要的耐潮钢料,」洋人晃着怀表,「我们东印度公司可以半价提供,但贵军的『硫磺弹』配方……」
李鸿章拨弄着袖口的「陈」字算珠——那是老陈临死前未完成的构件残片,突然拍案:「用算学正心局的『七政四余算表』换。」洋人瞳孔骤缩:那算表记录着中国星象观测数据,正是海军测算纬度的关键。
深夜,沪上算局的匠人在月光下熔铸炮管。为首的老匠人名叫赵四,曾在老陈手下打磨算珠,此刻却在炮身刻下「沪一」编号。「当年陈师傅说,算珠该刻匠人名字,」他往熔炉里撒硫磺,「现在倒好,刻着衙门编号下火海。」
学徒们低头不语,算筹在「硫三铁七」的刻度间沉默转动。突然,窗外传来夜枭般的汽笛声——英国商船正卸下标着「禁运物资」的木箱,却无人知晓,箱中藏着淮军以算表换来的钢料。
五更天,苏州义塾的算筹声惊醒了寒雀。小桃摸着新领的「苏」字算筹,刻痕里还带着松木清香。李秀成站在门口,望着她腰间的「火纹算珠」,突然想起老陈在天京刻的最后一套算具——那套刻着「算学无界」的竹筹,此刻正泡在苏州护城河底,等着潮水将刻痕磨成光滑的念珠。
「先生,」小桃举起算筹,「淮军在上海铸炮,咱们的算珠能赢吗?」
李秀成用算筹在她掌心画了个圆:「算珠赢不了炮管,但算理能。你看这圆,洋人叫『circle』,咱们叫『圜』,可画圆的人,永远比圆本身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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