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唐立波来了,他问伤员们去哪儿了。
靳武利把那天的经历复述了一遍。
唐立波没太在意,以前也有伤员养好伤后自行归队的情况。
1949年春天,逃跑的佟大财主被抓。
民兵审问时,佟大财主交代说,靳武利为了独吞粮食,杀害了三名伤员。
去找那五个已经回家务农的土匪对质,他们都否认曾进死孩子沟抓人。
去联系伤员所属的部队,可部队已经改编成野战军入关了,地方上的人也说不清楚伤员是否归队,还有人说1948年在城里见过这三人中的一个。
这些混乱的信息让唐立波无法确认事情的真相,但他觉得靳武利还是个孩子,不可能做出杀害三名伤员的事。
一声枪响,佟大财主丧命。
三反五反运动期间,一名民兵提及当年佟财主交代的事情。
靳武利急忙否认:“我没有做过!”
民兵质疑道:“为什么你家余粮那么多?是不是把给伤员的粮食私吞了?”
靳武利连忙解释:“不是这样的。当时打下的斑鸠和捞到的鱼特别多,天天吃肉,所以粮食就剩下了。”
其实,他要是说没剩下余粮,或许情况还不至于这么糟糕。
可他用打鸟抓鱼、肉多所以粮多来解释,这让平日里很难吃到肉的人听了十分气愤,也让有心维护他的唐立波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靳武利说:“你们看,就今天,我用弹弓打下二十只斑鸠,如果打不下来,就算我真的害了人。”
然而,他忙活了一天一夜,却只打下五只斑鸠。
三天后,村里召开批斗大会,民兵提议:“让靳武利陪绑。”
大多数社员都表示认可,毕竟村里只有一户富农,批斗时显得冷冷清清。
从那以后,靳武利渐渐被大家视为村里有历史问题的人。
到了谈婚论娶的年纪,也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就这样,他孤身一人在这条沟里生活了下来。
1965年春夏之际,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与一位女子有了亲密接触,1966年,他的儿子出生,这才让他有了后代。
这些年,他在沟里为生产队开垦了几十亩地,生产队里没人愿意来沟里劳作,所以这些活儿都落到了他一个人身上,可收获的粮食却归大家所有。
在这条沟里,除了那位女子偶尔来的那几天,大多数时间都只有他和野鸡、野兔、小虫、小鱼相伴,不过这些伙伴中有一部分成了他的食物。
去年三大队到来时,他的草房被占。
后来三大队和村里协商,在石嘴岩西南坡建了一座石头房,他便搬了过去。
居民点建成后,三线人修建了厕所,村里安排他负责掏粪。
俗话说“粮食一朵花,全靠粪当家”。
大队告诉他,让他掏粪是对他阶级性的考验。
靳武利敲碎粪冰,挑到田里。
冬天的时候,大队里只有他和干部还在挣工分,其他社员都猫在家里。
大田里放眼望去,只有积雪、粪堆和枯草。
在枯草旁,他看到了自己想见的人正在拾草,那就是他的相好。
靳武利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没人,便快步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从腰间解下一个布袋,递给对方:“早晨刚套到的兔子,拿回去给孩子补补身子。”
女人接过布袋,放进装草的篮子里,同时关切地问:“你吃了吗?”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米饼递给他。
饼还带着余温,靳武利一边吃,一边说起三线的事:“三线给村里有招工入厂的指标,我觉得你可能符合条件。”
“不可能的,我家那位成分高。”女人有些无奈地说。
“但你的成分不高啊,应该可以的!”靳武利鼓励道。
“那……回去我找队长问问。”女人犹豫着说道。
就在他俩小声交谈的时候,向阳街变得格外热闹。
大家迎着寒冷,站在道边、楼头,热烈地讨论着入厂的事情。
李云顺、张美艺、冉欣看到招工通知后,都非常兴奋,他们围成一圈,猜测着都有谁能入厂。
这时,李建华、杜武跑了过来,大家讨论得愈发热火朝天。
周红坐在办公桌前,在纸上写着杜某某、李某某,她正在盘算着谁能入厂。
这次她家没有人符合条件,不过宋领导、谢领导家有人能入厂。
她写了很多名字,但算来算去,离95位的名额还差不少,家属的情况也不太对。
宋领导的家属可以,老杜家属也可以,这个行那个也行,可到底这75位都有谁呢?这让她十分困惑。
回到家,周红一边做晚饭,一边问贾飞龙:“老贾,招工名额我算了好多遍,感觉不太对劲!”
“怎么不对劲?你是说年龄还是户口的问题?年龄可以改,改了就够条件了;户口也能变,变了就行,这点事难不倒领导的。”贾飞龙满不在乎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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