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名为上海的城市与伊里奇夫妇在欧洲见过的生活过的城市有着观感上的不同,甚至在路上克鲁普斯卡娅还遇到了一个码头工人,克鲁普斯卡娅主动向这位黄皮肤的码头工人询问有关于八小时工作制的事情。
“啊?夫人您说八小时工作制?”那码头工人有些诧异,“这不过是我们社会福利的一部分罢了。”
码头工人咧嘴一笑,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齿,眼神里却闪过一丝敬畏:“夫人,您是外地来的,有所不知。那些黑心的大老板,他们最怕的不是衙门,是工会背后的人,还有……皇上的刀!”他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了些,“听说,前两年有个大布厂的老板,仗着自己有洋人撑腰,克扣工钱还打伤了人,工会闹起来,他还不当回事。结果呢?嘿,不出三天,锦衣卫就上了门,直接抄家锁人!听说皇上说了,谁敢让朕的工人兄弟不好过,朕就让他全家不好过!”
克鲁普斯卡娅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她下意识地看向伊里奇。这种赤裸裸的、带着血腥味的“保护”,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伊里奇面无表情,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似乎有冰冷的火焰在跳动。他想起圣彼得堡的冬天,想起那些在沙皇警察马鞭下流血的工人,想起那些为了争取八小时工作制而牺牲的同志。这里的工人似乎过得“太好了”,好到让他本能感到一种陌生的、难以言喻的警惕。这究竟是无产者的天堂,还是一个用蜜糖包裹着铁链的陷阱?皇权,这个本应是无产阶级革命对象的腐朽存在,在这里却摇身一变成了工人的“保护神”,这本身就是一种绝妙的讽刺。
不过这是伊里奇夫妇遇到的一个小插曲,现在的他们已经找到了一家旅馆,旅馆不像是克鲁普斯卡娅开玩笑的那样和工人一样执行八小时工作制,但他们的样子要远远比工人好过得多得多。
克鲁普斯卡娅轻轻拉上窗帘,仿佛想隔绝窗外那片虚假的繁华。
伊里奇在狭小的旅馆房间里踱着步,地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像是在应和着他内心的不平静。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我们不得不承认,这儿的工人过得要远比欧洲的工人好得多得多。”伊里奇的声音响,起他停下脚步,眼神锐利如十二月西伯利亚的寒风,“这儿的事要是被欧洲的工人知道,只怕整个欧洲都会闹翻天。”
克鲁普斯卡娅走到窗边,窗帘的布料在她指尖显得格外粗糙。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是的,伊里奇同志。但这种‘好’,就像那个码头工人说的,是建立在‘皇上的刀’之上的。这不是工人自己争取来的权利,而是统治者的施舍。这种施舍,随时可以收回。”
她转过身,看着伊里奇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的脸:“我甚至在想,如果这里的工人真的满足于现状,满足于这种被‘保护’的安逸,那他们还会渴望真正的解放吗?他们还会认识到自己作为被剥削阶级的本质吗?”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伊里奇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种压抑的怒火,“这正是最危险的地方,统治者将本就属于劳动者的权益让给他们,而劳动者还要对统治者称兄道弟,这本质上就是‘糖衣炮弹’,这是一种更高级的麻痹!用温水煮青蛙,用面包和马戏团来消磨他们的斗志!”
“他们用蜜糖堵住了工人的嘴,用安逸腐蚀了他们的灵魂!这样的‘天堂’远比沙皇的监狱更可怕!它让人忘记了斗争,忘记了自己是谁!这本质上就是一种精神上的阉割!”
伊里奇的声音不高,却充满了穿透力,仿佛要刺破这间逼仄旅馆的墙壁,刺向外面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克鲁普斯卡娅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因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伊里奇,我明白你的愤怒。但……但我们总要做点什么。我们不能只是看着。”她顿了顿,眼神坚定起来,“我们得找到这里的‘火星’,哪怕它被厚厚的灰烬掩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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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帝国的国情要远远不同于欧洲诸国的国情,在欧洲我们将列强称为帝国,这主要是因为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但是这点在明帝国身上完全不适用,我们甚至不能够将明帝国笼统的称之为一个“资本主义国家”,因为这儿的无产阶级过得就好像是马克思对共产主义的设想一样。
但是这种资产阶级的妥协是建立在封建阶级的强压下进行的,这本质上与封建阶级时的皇权没有任何区别。】
托洛茨基在自己的日记上这么写到,最近这几天他将信件寄给在伦敦的妻子娜塔莉亚,同时他也从锦衣卫的口中的得知了伊里奇同志已经到达了明帝国。
他不知道伊里奇会怎么批判自己,毕竟伊里奇最为擅长的就是这个。
钢笔尖在最后一笔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墨点,如同他此刻心头那挥之不去的阴霾。伊里奇同志来了,像一阵西伯利亚的寒风,即将席卷他在这个东方帝国短暂的平静。他几乎能想象到伊里奇那标志性的、带着嘲讽的眯眼,以及随之而来的连珠炮般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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