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穴塌陷,靳时栖在剧烈的眩晕中艰难睁开眼,眼前景象却让他呼吸一滞。
巨大的石像环绕四周,每一尊都高逾十丈,面容平静祥和,眼尾却淌着蜿蜒血痕。
这些石像的面容栩栩如生,眉眼间依稀能看出相似的轮廓。
它们静静地围在四周,嘴角含着欣慰的笑意,目光柔和地落在中央的白衣人身上,仿佛在看着最疼爱的后辈。
可当靳时栖凝神细看时,却发现石像的眼珠竟在缓缓转动——
它们瞳孔深处藏着扭曲的暗影,像是有无数张人脸在其中挣扎。
石雕的唇角明明上扬,可腮边的肌肉纹理却向下拉扯,形成一种诡异的矛盾感,仿佛在笑,又仿佛在哭。
修长的手指雕刻得最为生动,指尖微微蜷曲,像是在虚握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又像是随时准备扼住谁的咽喉。
在无数高大的石像下,白衣人的身影单薄如纸。
“这是…”
靳时栖蹙眉,不清楚如今的处境。
他应该剪断了纪明温的命线才对,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莫非——
那个白衣人是纪明温?
靳时栖想开口,才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猛然低头,惊觉自己的身躯竟成了一张单薄的皮影,竹篾骨架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光。
他错愕地动了动“手”,纸扎的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似乎不是旁边的物体变大了,而是他变小了。
难道是“无相皮影”的作用?
来不及多想,他立刻朝白衣人的方向跑去。
不管如何,他要确认一下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如今还在通感的记忆之中,还是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那纪明温呢?究竟有没有活下来?
起初,靳时栖跑起来的脚步极为笨拙,纸腿不会弯曲,只能僵硬地前后摆动,颜料勾画的衣摆沙沙摩擦着地面。
有两次,靳时栖甚至差点被自己过长的袖子绊倒,幸亏及时用竹签手撑住了身体。
没想到阿四平常走路这么麻烦。
但他学东西一向很快。
三息之后,靳时栖已经掌握了诀窍,将身体微微前倾,利用皮影天然的弹性,像纸鸢般“滑”着前行。
前进速度快了许多,只是这具身体实在太小,离白衣人短短几米的距离,竟需要上百次的跨步。
好在两分钟后,靳时栖终于踉跄着冲到白衣人身前,如愿看到他的真容。
那人一袭素衣如雪,长发未束,安静地垂落在肩头,面容清冷苍白,唇色淡得几乎透明,分明是纪明温的模样。
可当靳时栖抬头望去时,却看到那双眼睛竟是石像的瞳。
灰白的,毫无生气的石质眼珠嵌在纪明温本该妖冶的紫瞳位置,冰冷得令人心颤。
像是一尊精致无比的人像玩偶。
但命线已断,纪明温分明应该好了才对!
靳时栖匆匆向前,却如触电般忽地收回手,吃痛之下低头看,才瞧见纸作的手臂顿时裂开一道细痕。
他这才看清,无数金线如蛛网般交织在纪明温周身,每一根都精准穿透关节。
手腕、肘部、膝盖......那些线向上延伸,缠绕在石像的指尖,高低错落间,纪明温的身体便如同提线木偶般,做出僵硬的跪拜姿势。
靳时栖突然明白了为何补魂会失败。
因为眼前这个人......
早已心存死志。
他生于纪氏,死于纪氏,连这副不死不活的模样,都是纪氏留给他的烙印。
他是千年难遇的灵魂澄澈之人,也是最适合“昼”的容器。
从此他白日是华服加身的提线木偶,夜里是痛到蜷缩的残躯,面对亲生母亲不能靠近,终日只能坐在高台之上。
最后,被全族人瞒着送往墓室,成了纪氏换取自由路上的唯一牺牲品。
可这些比起死后,竟都成了恩赐。
被至亲诅咒,七魄无魂,空荡荡的胸腔里只有铁链贯穿,夜夜重复着剜心之痛。
偏偏他服下了数千年才炼就的长生丹,就算无魂也不会身死道消。
越强大,越痛苦。
无数鬼物忌惮的魂飞魄散,对他来说已是求之不得。
惨叫变成诅咒,在他每块骨头上刻着——
纪明温,你永远别想解脱。
断孽剪剪断的,是过去的记忆,但真正困住纪明温的,是他本人。
无法释怀,也不愿释怀。
纪氏三百族人的死成了困住纪明温的枷锁,这具不死不活的身体则永远提醒他。
因为他的自私。
因为他的懦弱。
要永远赎罪。
永远不得解脱。
靳时栖眼睁睁看着纪明温的眼睫覆上一层灰白,石质从眼角开始蔓延,如冰霜般一点点蚕食着他的肌肤。
要来不及了,等到纪明温整个人化作石像,记忆构造的世间也会随之坍塌,他们两个人都会死在这里!
但眼前无数金线阻拦,靳时栖如今这副皮影身躯根本靠近不了纪明温半分。
晃了晃竹骨手臂,靳时栖环视一圈,眼神落在供台的烛火上。
幽蓝的火焰正在跳动,映照出金线投在墙上的影子。
而影子之中,所有丝线都汇聚于烛台底部。
有办法了。
他现在吸引不到纪明温的注意力,但只要发出一些动静……
靳时栖抬头看向高耸的石桌,用眼神丈量着高度,快速制订好路线。
此时,石像化已蔓延至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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